骑行游记

车手日记(9):慷慨好客的塞尔维亚人

车手日记(9):慷慨好客的塞尔维亚人

 
The bicycle diaries: Serbian hospitality
 
塞尔维亚乡村景色
 
The bicycle diaries: Serbian hospitality
 

  “干杯”。35岁的种苹果农民撒沙请作者喝啤酒

  我在塞尔维亚边境城镇贝卡.帕兰卡(Backa Palanka)一家咖啡馆外坐下才五秒种,就过来了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他的脸面和举止都有点厚颜无耻,自我介绍说叫佐坦。

  他要我给他一点钱。

  不。

  那么可以给一支烟吗?

  不可能。

  接着他指着我桌上的可乐。我不想和这个肮脏的小男孩分享可乐,甚至他耳朵里也是脏污不堪。但是接二连三的拒绝显得有点可鄙。然而小男孩并没有喝可乐,而是拧下瓶盖翻过来看了看底部。肯定是有奖促销,但我的可乐瓶没有得奖,因为他把瓶盖还给了我。

  现在其余的小小匪帮露面了,很明显头领是那个大约11岁的孩子,名字听起来好像叫“龙”。他手上有蜘蛛人的图案,我无话找话,开玩笑地问他这是不是纹身。

  他摇摇头,然后卷起运动服裤腿,露出他小腿上的墨水印痕,画的是……,我实在看不出来是什么。

  你自己做的纹身吗?

  是的。

  肯定很痛吧?

  不痛。

  他想知道我从哪里来。他从另外一个孩子手里抢过了我的地图,嘴里重复说着“伦敦”这个词,开始用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

  因为这张地图最北面是匈牙利,我决定不要让他再无效寻找了。他手掌向上很快挥了一下,悄无声息地发出了命令——我打断了他的注意力,是的,他确是头领。

  这时其它孩子不断提出问题,尽管说得很慢,我也无法完全回答,直到最后他们也厌了,到隔壁咖啡店里坐着的一对衣着讲究的夫妇那儿去提供“服务”了,因为那对夫妇在吃冰淇淋。

  我把地图收了回来,到了下一站才发现打火机丢了。也许是我在路上掉的,也许不是。

  在塞尔维亚第二大城市诺维.赛德(Novi Sad),客栈房间里有一张不错的双人大床……,其它则一无所有。公共浴室里电线吊在淋浴龙头上,马桶则冲不了水。

  正是星期六晚上,隔壁房间的房客在快乐地着开派对,有手风琴的音乐伴奏。

  好吧,还是想想好的方面吧,房间的价钱才不到15英镑。

  第二天上午大约8点钟我下了楼,发现墙上有一块铭牌,画着年轻的爱因斯坦。文字是斯拉夫字母,我设法破译的意思是他曾经在这里住过。毕竟是这样一位天才。

  客栈女经理索菲说,以前有一些很好的德国游客在这儿住过,但是最近来住的一对英国夫妇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满意。“英国女人太大惊小怪。”她说。

  她还告诉我在诺维赛德流行地下酒吧。为什么呢?因为在科索沃战争中,北约于1999年对这里进行了毁灭性的轰炸,人们心理上感觉在地下安全一点。

  索菲很喜欢练习英语,我们讲到了许多不同的话题。

  她虽然只有26岁,但是已经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她的许多朋友追求在诺维赛德的蒙特加罗人,因为他们有钱,穿名牌衣服,把海边的住宅卖给了西方人。

  她说这样很浅薄,但她又说不管怎样要比她的一个朋友好一点,这是一位斯洛文尼亚女孩,竟然嫁给了自己的兄弟。

  对不起,谁的兄弟?我想我一定搞错了,但确实没有。“那正常吗?”我问。

  “当然不正常,”她说,气恼地挥动双手。“我告诉她如果要我这样做,我会先把自己杀死。现在她已经不是我朋友了。”

  “不,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吗?”

  “是的,但不是在塞族人中间。有些人喜欢肥水流入自家田里。”

  “那么这样做合法吗?”

  “不,但是只要你有钱,没有什么是不合法的。”

  谢天谢地,我们的谈话后来进入了比较安全的区域。“女皇为威廉王子挑选女朋友是真的吗?”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2点了,我决定在这儿再呆一个晚上。

  并不是说塞族人是不良司机,他们总是设法在你左手一英尺的距离呼啸着超你的车,从这一点来判断他们是高超的司机。他们好像总是急事缠身,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一点可能就互相超车。大量的路边事故纪念地正是这一点最好的证明。

  所以,当我从诺维赛德繁忙狭窄的马路上骑到安静的乡村道路时,我感觉彻底放松了。尽管天气晴朗,但很快刮起了顶头风,连顶风走路也很困难,就不用说骑车了。我的车速降到了每小时5英里。

  印度?这个速度我能骑完30英里到塞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就算幸运了。我开始想象有一辆黑色的伦敦出租车开到我身边,“兰伯特路,博利柯斯顿……,请快一点。”

  但来的不是出租车。有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从支路上朝我骑来。他赶上来拍拍我的背,说出三个很让我喜欢的单词,“你、我、啤酒……,”我们两人像是赶去完成一项任务肩并肩骑着车。

  我们在一家小店外的木头长凳上坐下,外面有高墙挡风。我们的交流部分要借助用啤酒瓶盖在地上写字。他的名字叫撒沙,35岁,是种苹果的农民,有两个孩子。他是斯洛伐克人,但是他的家族已经在塞尔维亚住了三代。

  他没有汽车,只有一辆用胶带绑着的老旧中国造自行车。但是不富裕的他大声坚持由他来买所有的啤酒。“你是客人,”每当我想反对他总是这样说。

  塞尔维亚语的“干杯”是“吉维利”,尽管撒沙作了很大努力来帮我正确发音,喝到了第三瓶啤酒时我又退步了。无数次碰了酒瓶之后,我说出了“居曼基”,这是由罗宾.威廉姆斯主演的一部不好不坏的电影,那时真是很滑稽。

  告别时撒沙吻了我的双颊,又买了一罐啤酒让我带着上路。风还在刮着,和先前一样强劲,但是至少有一段时间里我的速度提高了一倍。

  不久有一辆面包车开了上来,司机名字叫鲍利斯,他的英语要好一点。“和我去喝一杯啤酒怎样?”他问道。

  许多塞族人对西方媒体抱有敌意,不喜欢那些媒体报导他们的方式,但是这种敌意并不在个人层面上。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像在过去的几天里这样遇到无处不在的欢迎和好意。

  “塞族人并不是坏人,”鲍利斯说,他解释说在内战期间他被迫逃出了奥斯捷克(Osijek),那个我上星期刚到过的克罗地亚城市。“CNN关于我们的报导都是不对的。”他也坚持要为我的啤酒付账。

  打开贝尔格莱德客栈的大门,我看见一个人无精打采地坐在长椅上。他穿着一双很大的“马丁大夫”名牌鞋,缠着黑色绑腿和头巾,头巾拉向后脑露出了秃顶和灰发,梳了一条拖到后背下部的长辫子。他脖颈上的纹身是一条盘踞着的蛇。

  他称呼自己安琪,出身于洛杉矶。我估计他有60岁了,但是多年来,他参加埃利斯.库珀和其它着名的乐队,摇滚的生活方式使他的脸老了一倍。他来到贝尔格莱德有18个月了。

  他喜欢这里吗?

  “我算是一个幸存者,伙计,”他说,然后告诉我他从阿姆斯特丹搬来此地,在那里他遇见了他的塞族妻子,名字也叫索菲。她在贝尔格莱德最好的学校里,也许是全塞尔维亚最好的学校,全是富人……,还有那些有名的黑社会大佬。这个城市不错,不像纽约和伦敦,到处是怪人和变态者。

  但生活也不容易。他们的房东毁约要加租金,现在他们举家从一个客栈搬到另外一个客栈。他罗列了很多关于将来的雄心大志,但是说这里的官僚衙门是个问题。

  眼前来说,他过去曾参加过的AC/DC乐队下月要来贝尔格莱德,他希望能有机会挣一点钱。

  刚才在客房睡觉的索菲也来了,她还不到安琪一半的年纪。我得知明天上午她要乘公共汽车去克罗地亚的一个度假地,在那里呆两个月,为的是能找到一份工作。

  过一个小时他们要去学校接女儿。我也去看一看吗?安琪说要带我去城里最好的汉堡店,“上好的肉,不是大公司那种装在纸盒里的垃圾。”

  他们的女儿珍8岁,很瘦,也很早熟。珍能讲双语,是班里顶尖的学生。很明显她是父母的心肝宝贝,他们轮番检查她书本上当天的作业。

  他们给女儿买了披萨,但是由于不宽裕,他们自己回客栈里吃。他们先去给珍的手机开锁。

  手机店的男人要他们付大约10英镑,但他们只有8英镑,后来就吵了起来,小女孩把手掩住脸,好像要哭了。

  我很感激他们带我在城里游览,想把不够的钱借给他们,但是安琪朝我看了一眼使我放弃了这个想法。在英国这种价格是固定的,所以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讨价还价,而且女儿也在场。

  客栈分成两个各有10个床位的客房,其中一个住满了贝尔格莱德大学的学生。我们回去后发现又有人定了房,我们房间的床位也满了。

  房间里很拥挤,他们一家人将要分开两个月,但在最后一夜却没有单独相处的地方,生活真是不易。

  起先我问索菲到克罗地亚去干什么,她说了“银行”什么的。当我对他们了解多了以后,意识到“做银行”是他们两人用来表示“挣钱”的短语,所以我仍不知道索菲要去干什么。

  新来的房客是一伙工人,他们在多瑙河边上安装大棚,这是准备迎接塞尔维亚网球公开赛。其中有一位澳大利亚人格兰,他十多年前移居到塞尔维亚,现在已经在乡下为自己盖了一所房子。

  喝了工余的啤酒,他告诉我他称之为“兄弟”的那些人,原先祖辈居住在科索沃的村庄里,但在阿尔巴尼亚族人枪口逼迫下被赶了出来。他说现在在塞尔维亚有400,000这样的难民。

  “我告诉你,事情并不是像他们在新闻里说的,”这个说法我已经耳熟能详了,“他们是地球上最好,最友善的人。”

  这伙工人是一个集体,做每件事情都在一起,至少分钱时是这样。等大棚盖完以后,格兰打算用自己的面包车把家里种的土豆运到首都来卖。

  塞尔维亚对外来投资如饥似渴,失业率高达30%,社会保险几乎没有,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他说,“比如说,你不能只是说‘我是个焊工’,然后坐等下一个焊工的活。”

  格兰本人在悉尼的贫民区长大,到他父母在塞尔维亚的家乡来服兵役,然后就碰上了内战。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看见过战斗。

  回答这个问题时他的微笑暂时消失了。“是啊,恐怖份子也有我的一份。”他神经质地笑着说。我感觉该换个话题了。

  在克罗地亚和塞尔维亚呆了一个半星期以后,我唯一弄明白的事是我什么都不懂。如果要确信自己把巴尔干的事情搞清楚,可能要在这里呆上一年。

  不管怎样,我要说的是,任何把他们描绘成战争中的好人与坏人都不靠谱,真实的生活总是复杂得多。我们暂且把它放一放吧。

  次日我因为宿醉有点不舒服。我去修车铺换了一根断钢丝和刹车线。经过贝尔格莱德市中心漂亮的咖啡馆,里面的人们一样漂亮。我穿过铁路到了罗马尼吉普赛人居住的地方,在我到印度之前,没有想到会看见这么可怕的居住条件。

  最后我看见了坐在树下休息的工人们,大家拍着肩膀很是亲热。格兰告诉他的老板,我是骑车到印度去的英国人。

  “你比塞族人还要疯狂,”老板这么说,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罐啤酒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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