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菠萝……怎么这么累啊……
我眼睁睁地看着菠萝摔倒了。

然后赶紧拿出相机,哈哈哈。

真的真的真的要崩溃了。
马帮大叔和几个小伙子看到我们推得很辛苦,都一对一地帮其我们来,他们是革布村的,出来察瓦龙运输物质进去革布村的,真是幸运刚好遇上革布村的人。
中午十二点在山腰的小卖部吃东西,我把我吃的东西差不多都分给他们,还把帽子给了一直帮我推车的小伙子,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了,只有一个劲地傻笑和说谢谢。
那是陡峭的坡,看不到尽头;那是绝望的而麻木地推车;那是从未经历过的的艰辛!
天色越来越暗,温度也开始明显降低,马帮帮我们帮得每个人大汗淋漓,我们问他们还有多远,他们总告诉我们快到了,可是他们的速度远远比我们快得很,领头的大叔忽然和我们说他们要走了,说一定要在七点前回到家,当时我们还没有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在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中感受到了不妥。我总天真地以为,翻过这座山就到革布村了,可是哪知道,接下来的路更险!
现在回头看自己的笑脸,觉得真是畅快淋漓。
累躺了……
有些凝重的神情。
坡度真的是很大。
小伙帮我推了几乎一半以上的路程,轻松一些的我有能力帮我队友,虽然我没有很大力气,但是能推一米就是一米,能帮一点忙就是一点。到现在我还能深刻记忆起那一个个场景:推车推十来秒就呼吸剧烈喘不过去干脆跪在地上;也有疲惫得身子弯成九十度仍继续推的时候;也记得我心跳超快,觉得氧气不够吸,不得不按住胸膛慢慢告诉自己不要呼吸那么快;也记得我的队友们相互帮忙,相互帮忙推车走了很久很长的路程;还记得C因为背包上有仙人掌的刺,别人一帮忙推就沾满手的刺而不再有人帮忙推(真是好笑又觉得可怜……);记得B不时把自己的车推上一段路,然后再下来帮我推车,我们开始有了默契;还记得F一个人能就推得动,还有能力来帮别人,让我觉得这家伙是变态的;还记得X推车推得恨不得把车给扔了,笑得和哭一样,坐下来点一根烟那种神情;还记得Y比我厉害多了,一个人推的那种绝强神情,还记得Z同学艰辛之余不忘搞笑,让我们推车也可以笑趴下;还有L,他居然有一段路干脆扛起我的车,直呼:抗车比推车轻松多了!
如此种种,我还记得,即使累到想吐,我也没有动过走回头路的念头,我也没有后悔选择这次自行车进藏,我对自己说:我哭又怎么样,我只是发泄压力,哭完抹去泪水我只会更坚强上路,前进。我要坚持,坚持,再坚持,因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无法回头,那就勇往直前走下去!
四张照片的对比能看出海拔的升高。
每一米都是耗费全身力气的挪动。可是,回头一望,是峡谷,是高处俯视峡谷的畅快淋漓!我们渐渐站在群山之上!我本是城市中长大的女子,可是这一刻,泪水混杂汗水,我真想仰头长啸!谁说女子只适合温婉的江南水乡?有一种女子,她表面或文静或热闹,不过一小女子而已,可是她血液中也流淌火焰,也有策马奔驰天地间,指苍茫大地而笑的疯狂!她能安静蜗居在一个小地方,也渴望在那广阔的草原奔跑;她可以足享受城市生活,也爱那些撕裂的天空的山峦!她所渴望的,不过“真性情”三字!!
下午四点,终于到达山顶,终于爬了这11公里地狱般的路,看到经幡的时候,心中只有宁静,是的,我翻过这座山了。藏族小伙把我的车都推下去了,所以我并未在垭口等他们,就先走了,走了一会,终于看到我的车放在路边……

老林的一棵大树旁发现了我的小维。这样的大树平常见了是要惊奇的,可是在这里却寻常可见。
刚从遮天蔽日的老林里出来,居然看见这样一个村子,美不胜收。
从垭口迅速往下降,我终于在路边见到的我的单车,我的大部分行李还在马帮的马背上,听着马铃铛声,他们好像已经下到了很远的地方,之前Z问我,你担心你的行李吗?我很肯定地摇摇头,不担心。单车上所幸还有一件长外套,车头包还有压缩饼干,不然够呛。
出了昏暗的老林,居然是一个绝美的村庄!大片黄色青稞田卧在山的怀抱中,唱着歌的人们在收割青稞,孩子们在田野上肆意奔跑,刚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我,擦了又擦眼睛,这是仙境吗?遇到赶羊的大叔,用语言艰难地交流着:“这是革布吗?”大叔迷茫地摇了摇头,我指着村子再问:“革布?是不是?”大叔这回懂了,很坚定地摇头,用手指了指很远的地方:“革布,革布!”看来革布还在前面,我有些泄气,坐在路边看脚底下的村落,真的好美。等了一会儿,见到了伟发和自强,他们正骑着单车从山上冲下来,看得我也心痒痒也骑了一会儿,没十米就感觉恐怖,赶紧下车推,这差距还不是一般的大啊!
你是谁?
害羞的孩子们四散在田野里。
待我们下到村子的时候,许多孩子们一窝蜂地从田野里跑到栏杆边好奇地望着我们,这么多的孩子中,只有一个小男孩在上学,会一点汉语,当我问他们可以拍照的时候,小男孩笑了:“可以!”我用胶卷拍了一张后,又用数码拍了给他们看,相机在孩子们的小手中传来传去,不时发出笑声,当不和你眼神对望的时候,孩子们都很大胆,可是一对上眼睛,孩子们就变得非常羞涩,“轰”的一声又四散在田野中,像一群小蚱蜢。
哪里都是路,只要你敢滑。
天已经开始暗了,等了很久,都不见冠灵、碧意和震宇,因为不清楚前面的路怎样,还有多远,元龙、菠萝和我就先推车走了,而伟发和自强因为敢骑,速度快我们很多,就继续等他们三个。出村庄的路很差,对于我们来说,这根本不是路,根本就是山体滑坡形成的坡,一面非常陡峭的坡,到处是石头、沟,哪里都是路,只要你敢走、我把小维的刹车刹得死死的,用小维支撑身体保持平衡,人和车一起滑下去,石头咕噜咕噜地掉,膝盖负荷超大,很痛。
不过隔了一个弯,前面的人看起来就如此遥远。
居然有能骑的路!
我已经不敢往下面看了。
还在下山的时候远远看见马帮的大叔在匆匆赶路,一会不见了人影,等我们滑下山坡时,还没来得及欢呼终于从那山翻过便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怎么走!巨大的山坡上蜿蜒着羊肠小道,许多地方因为山体滑坡已经没有了路,松松垮垮的泥土被踏出了一小道痕迹,下面就是几百米的悬崖,往下一看,全身发麻,只见掉落下去稀稀落落的灌木让这样的山坡看起来是这样一幅光景:你如果掉下来,绝对会直接滚进江里。我之前可没见过这种仗势,最险的路,也不过还算是路,惧怕掉进江里,便可以靠近山坡一点——可是眼前这光景,这是路吗?
这是路,这是不得不往前走的路。
前路茫茫,路况极险,天气渐暗,这样的路,一个不小心就死无葬身之地,这次骑行从来都是别人催我,我这回是真的惧了,一秒都不敢停留,直催B和C,不要等了,不要在这里停留,要等,赶到前面村子再等!
这样的路,我刚开始是不敢走的,是村民帮我推过去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不敢走的路,也还是要走的啊,只好把害怕的心丢掉,咬牙提车走过去。
推了不久就来了几个村民,一男两女,得知他们是过去前面村子的,要过了那个村子才是革布,革布里这里还有两个小时路程。在一处滑坡那,B提着车子从松松垮垮的泥土上过了,过的时候泥土扑哧扑哧地往下掉,一只脚一滑,车子后轮就悬空了,我看得心脏狂跳,B在另一边等我,我提着车犹豫了很久,就是不敢过,踏出一脚又缩回来,不自觉地看下面的悬崖——我怕!我是真的怕了!跟在我身后的村民大笑,男人顺手把我的车提了,干净利落地过去,我空手仍然惧怕,女人伸出一只手给我,微笑,我把右手给她,这才勉强过了这道“缺口”!后面的路,依然很多这种滑坡形成的“缺口”,过的时候,我硬起心肠,不看下面,提车,尽量靠边,仍有几次脚踏下去泥土就掉,整个人感觉身体往下滑的时候,每每这个时候脑海就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回去见我老妈。
遇上这种情况,我才第一次在想,为什么我选择的是这样一条线,我不后悔,但是我怕!
还有一处险地,在整座山的转角处,那个坡,没有九十度也有八十度,单车是男人帮我扛上去的,即使如此,我人也爬不上去,是B在上面拉我,女人在下面推我,我才勉强上去的……
现在回想,我这一路走的艰难,可是每每艰难之时都有贵人帮助我:出发前有网络陌生人赠送准备;队里有B和我一直骑行,不离不弃,生死之交;险境时也总能遇上陌生人帮助;迷茫困难时也有很多朋友为我指点迷津;甚至后来买不到票出拉萨时,也遇到免费载我到兰州的好人……后来我与朋友谈起这一路的际遇,感叹我不过是这样一个白痴家伙,却得到如此多的人的帮助,真是无以为报,记起那时帮助的我的蒋大哥对我说:“我不需要你这小妮子报答什么,你只需要好好帮助下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就可以了!”扯远了,继续那天的记忆。
对讲机没电,队伍前后失去联络。
全身都疼,水已经没了,干粮也快没了,可是哪敢休息?大概七点赶到帮助我的村民住的那个村子,与村民分别的时候,我拿了相机把马帮大叔的照片给男人看,问:“这个人你认识吗?是革布村的吗?”男人答认识,是革布村的,在前面,还要走一个小时。我并不是担心行李,而是担心因为语言不通,大叔有可能是这个村的,若是错过就不可能走回来的了。确定后我和B、C就开始商量,是在这个村子留下,还是继续往前赶,去革布?因为时间已经七点了,当地人说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走起来绝对不止一个小时!大家都在犹豫不决,我横下心来:“走就走,按照原计划,时间不要拖了!”找了笔和纸,写下情况,在醒目的地方压好——这里没有手机信号,而对讲机已经没电,无法前后沟通了!这时后面的F和X正好赶上来,大家一起决定按照原计划赶去革布村。
F和X速度比我们三个快得多,很快就不见人影了,我们三个推车,我几乎是压着心跳,压着呼吸,摒弃知觉地在走这段路,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赶路,天即将黑,这样的路,走夜路是死路一条,到此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在山上的时候,马帮大叔尽力地帮助我们,然后又丢下我们匆匆赶路,那样仓促那样急迫——这样的路,当地人也不敢走夜路着呢。
走的时候不敢往下看,走过了回头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这时的B滑了一下,石头扑哧扑哧往下掉。
万分小心。
中间的危险已经在紧张急迫的心情中异样地被忽略掉,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很暗了,夜幕就要降临了。我们来到一座吊桥。我们本是走在河流的左边,左边仍有一条同样的羊肠小道往前方延伸而去,过吊桥就是去到的的右边,肉眼可见的只有一条路:那是往来时方向的路!而我们一路来时根本没有看到对岸有村庄!
我们三人蒙了,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况,根本没用想到还有岔路,唯一对这条路了解的人是队长,翻过垭口就已经没有见到他们了,没有办法联系上,我们已经非常疲惫,断水断粮,天色差不多黑了。B在桥边找到了F和X的自行车,看样子他们也不知道路,探路去了。我们只有在桥边等,过桥往左走是死路,回头看那条羊肠小道是一个很大的上坡,在夜色里模糊不清,看不到尽头。当时心情真是紧张难受啊,我们甚至做好露宿的准备。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天,黑了。
左等右等见不到F和X的人影,我疯了头,甚至走到桥的对面,准备去探一探那条往上的小道,突然听见B的狂喊:“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
此时此刻,技术好,人又稳重,年纪都比我们大,经验比我们丰富的F和X宛如救星、定心丸和天使。
我们赶紧冲回去,F和X精疲力尽,好半天才回过气,告诉我们他们是这样发现革布村的:“当时天开始黑了,我们见到有农田在,应该附近就是有一条村在的,那条村应该就是革布村,不过我们拖着沉重的双腿行了很远都无发觉有任何建筑物,那是真的很累,也带着几分恐惧,因为假如在这地方稳五到住宿的地方,会相当危险的。渐行渐远,隐约听见有狗的吠声,我们这时很确信村一定就在附近,不过就是见不着。 伴着夜色,继续在草丛往前翻了一个小山头,突然一个木门出现在眼前,沿着木门走了进去,一栋座落在小山头的建筑出现在眼前,当时真不敢相信,再往前走了一下,豁然开朗。正当我们快绝望的时候,它一下出现得有点突然……冒着大量狗的吠叫,进村打探情况,打探马帮的下路……然后就是找到那位大叔,然后就出来和你们汇合。”
真是幸运。
夜了,大家帮忙推车。
听到村子就在前面,我就安心了,只要不是再走临江的悬崖路,夜路还是可以走的。我们五个拿出电筒,彼此帮忙推了一段坡度很大的小道,才发现有一条路隐藏在草丛中,往山上走去,推着,忽然听见狗吠!
若是平时听见狗吠,那是躲都躲不及的,可是此刻听见狗吠却是那么地安心,有狗吠,那么村子就近了。
可能是人在绝处时就能发挥出平时都发挥不出的潜能吧,F说要推一个小时的路,我们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果真是的的村子,走进了才发现:这里有这么黑压压地一个大村子隐在山里,不走近根本发现不了呢。在F和X的带领下,我们来到马帮大叔的家里,大叔在屋里伸出头看着我们:“到了啊。”那一刻真是觉得幸福无比,觉得安心无比,觉得幸运无比!
和大叔说借宿他家,放车,进屋,卸行李,这些不必多说。进屋的那刻,看看手机,九点,大家终于松懈下来,互相拥抱:终于终于安全走下来了,到了!
刚好到了的五人都是穿着队服,而在后面,无法联系到的三人让我们非常非常担心,我们讨论来讨论去除了担忧外根本做不了上面,F和X在每个需要留标记的地方都留了标记,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那个村子还是继续赶路了……若是继续赶路……我们也非常幸运地是在趁还没完全天黑的时候走过了那悬崖路,这样的路况,惊险之极,一个不小心……一定要平安啊!不管怎样,我们决定明天一定在革布等他们,一定要等到。
大叔打电筒为我们炒菜。
让我们感动之极的白米饭和炒松茸。
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大叔已经帮我们做好了饭,还炒了松茸。大叔的儿子上山去摘松茸了,他的媳妇抱着孩子坐在屋角,没有灯,我们差点没发现,大家给了小孩一些糖,孩子好像猫咪一样卧在火塘边,对我们这些陌生人不感兴趣。
大叔给我们煮了满满的一锅白米饭,还有两碟炒松茸,我们都饿疯了,正欲“大开杀戒”的时候,我忽然想起,这个小村庄与外界的唯一联系靠的就是马匹,这样的大米,在我们看来寻常可见,而在这里,都是靠马匹一点点运进来的,非常珍贵,想到这些,手里的白米饭变得沉重起来,大家吃的时候也不像平时一样狼吞虎咽了,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味”,而桌上的一小碟松茸也变得非常珍贵,“三口米饭一口松茸”是我们约定的规矩。
饭后约十点,精疲力尽的我们不敢提任何麻烦主人的要求,不换衣服不洗脸,要了一张大塑料膜,铺在火塘边,五个人就这样钻进睡袋,一字排开睡下。
这一夜,心中有忧,我睡得极为不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