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的男友被鳄鱼夺命之后,她成了独骑女侠,一位最快完成环球骑行的独骑女侠。下面就跟着环球骑行者罗伯·宾(Rob Penn)一起到意大利去了解独骑女侠朱莉安娜·布赫灵(JulianaBuhring)的故事。
朱莉安娜·布赫灵(JulianaBuhring)在澳大利亚骑行,摄影by:安东尼奥·祖洛(Antonio Zullo)
朱莉安娜·布赫灵的目光从菜单中移开,然后用意大利语跟服务生点了东西。我感觉她是要帮我点午餐,然而并没有。她合上菜单,说:“我点了一瓶白酒,当地货,他(服务生)说很正点。你喜欢披萨不?这里的披萨也很赞,你应该点份披萨的。”
我们在波西塔诺(Positano)黑沙滩旁边的餐馆共进午餐,曾经时尚的别致小镇就建在阿玛菲(Amalfi)海岸的悬崖边上,就像是海鸟占领的栖息地,布赫灵现在就住这儿。34岁的她,个高而苗条,就像是一位桑布鲁(Samburu)的部落妇女,拥有一头金棕色的长发,碧绿的双眸,高挺的颧骨,古铜色的皮肤,还有皓白的玉齿。她的表现或行为并没有那种运动猛将的痕迹,然而她却是被公认为世界上最强的耐力型探险骑行者之一。
在决定环球骑行之前竟没有骑行经验
2012年,布赫灵骑行29,000公里、穿越19个国家,仅耗时152天,创造了吉尼斯纪录。她有一个在尼泊尔的朋友在家帮她做后方支援,不过绝大部分时间她都骑车在路上。“珀加索斯”(Pegasus,希腊神话中生有双翼的马神,此处形容布赫灵),她在路上只带最基本的装备,连每一天当晚要在哪里睡都不确定。布赫灵平均每天骑行200公里,这真的是不俗的数据,尤其是对于一位30岁之前从未正儿八经地骑行过的人而言。
“我记得6岁的时候在菲律宾的一个广场骑过有辅助轮的单车,”布赫灵说,“这就是我在2011年决定环球骑行之前关于骑行的所有回忆了。我对自行车技术和骑行知识一无所知。后来我训练了8个月,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其实我可以晚点出发,再适应久一些,或者攒多些盘缠,不过这样可能我永远都出发不了了。很多人一次次的延后使得他们的梦想变成了对最佳时机的不断等待。其实不应该是这样的,最佳时机就是当下。”她顿了一下,喝了一口白酒。
不堪回首的童年 命运多舛的一生
布赫灵介绍说,这次旅程最初的想法源自一件很不幸的事故。她曾与一名叫亨德利·库切(Hendri Coetzee)的年轻探险家相爱,而后者于2010在刚果划独木舟的时候被鳄鱼袭击丧命。她尝试通过这次骑行来淡忘心中的悲伤。
“在潜意识里,我想自己是带着不再回来的希望出发的。我太软弱了,软弱到不敢亲自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我希望这趟旅行可以替我完成任务。我太爱这个人了,失去他真的很痛,很痛,我悲伤得不能自已。”
布赫灵一生颠沛流离,她早已学会从悲伤中抽离出来。1981年出生于希腊,母亲为德国人,父亲为威尔士人,布赫灵在“上帝之子”(Childrenof God,70年代基督教的一个教派)信徒中长大。这个在1969年于加利福利亚成立的教派声名狼藉,在80年代的时候有40,000名信徒,并分散到了全球各地。布赫灵在4岁的时候和妈妈分开了,此后的十年她们不曾再见过一面。通过“剥夺食物和睡眠、暴打、驱逐、禁言和当众侮辱”(等手段),布赫灵在This Road I Ride(一本关于她环球骑行的记录书)里面写到,教派尝试组建“一支为耶稣而建立的小军团”。她在30个国家生活过,有2个亲兄弟姐妹,还有15个是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
2004年,她终于离开了教派,彼时23岁。不久之后,她和另外两个姐妹一起写了Not Without My Sister一书。这本书的成功为终结教派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上帝之子”最终在2010年被禁。“当我离开时,我必须一切从零开始,没有钱,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教育。当你感觉被遗弃的时候,那种感觉很难受,一开始你会愤怒,之后就会慢慢变好了,那种沉重感会慢慢消减。现在我无法改变成长过程中的一丝一毫,而过往的经历给了我一种内在的坚强,让我懂得感激改变。我的一生很坎坷,童年一直都是陌生人照料我,所以现在我也很擅长解读陌生人。我的直觉很准,我善于了解危险状况或者冲突。我的童年使得我的适应性很强、很独立,也很有同理心。我珍惜当下。”
环球骑行“老司机”怎么看如今的后辈们
我想,这就是一个尝试独自完成环球骑行的人身上会具备的所有特征了吧。我知道就是这样,因为我本人也是一个环球骑行者。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我骑过40个国家,里程超过40,000公里,虽然我耗时超过1,000天,是布赫灵所用时间的7倍还要多。
当年在进行环球骑行的罗伯·宾(Rob Penn)
激发我进行环球骑行的原因要平凡得多:我厌倦了每天穿着正装坐在办公桌前的日子。作为一个在伦敦的律师,我读戴芙拉·墨菲(Dervla Murphy)写的Full Tilt,一本记录了作者从敦刻尔克(Dunkirk,法国北部港市)骑到德里(Delhi,印度城市)的游记。这吹响了去路上看世界的号角。读墨菲的书,我意识到其实你并不一定要学富五车或者阅人无数才能开始去进行一趟这样的旅行。如果你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能够敬畏不可企及的事物,尊重不同的文化,有与人相处的本能,那你就已经可以出发了。
看到现在新的一波环球骑行者只不过是为了打破记录而出发,却没明白上面说的关键,我常常为此而皱眉。为什么要开始一趟骑行壮举,却又迫不及待地让它结束呢?我出发的时候,我的目标是尽可能慢地行走,正如希腊诗人卡瓦菲(Cavafy)写的那样:“就像你要开始前往伊萨卡岛(Ithaca,希腊西部一个小岛),希望你的路很长。”
然而,跟布赫灵碰面之后,我却发现我们有很多相似的经历。我们谈到在路上被车压死的动物:“有时候我想写进我的日记——三只猫、两只狗、一只臭鼬。”她说,“穿越澳大利亚纳拉伯荒原(Nullarbor Desert,澳大利亚平原,亦称Nullarbor Plain)时的情况最严重,那里就像是战场一样。路面都被染得发红,恶臭熏天。我连一只活着的动物都没有见过。”我们谈到骑行路上遇到狗的事,一致认为在土耳其的“抗犬”经历是不堪回首的,在那里遇到山上的野狗就意味着你得干活了:她会在口袋里塞满石头,而我则带了跟木棍,前端是球状的,用来敲那些野狗的脑门。
自己动手补胎中的朱莉安娜·布赫灵(JulianaBuhring)
不可避免地,我们也聊到了风。对于超长途骑行者而言,路上的风直接左右你的士气。布赫灵在新西兰中部火山高原的时候被风吹到骑不上大路,而我在穿越乌兹比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的时候则逆风骑了整整6个星期。我们还交流彼此对于最基本但又最能让人感到满足的事情,嗯,就是吃。泰国和土耳其的街边小吃击败全球99%的对手,深深地俘获了我俩的心。我们还聊到苦行僧式的长途骑行,聊到在路上紧张且转眼即逝的体验和感到厌倦的时刻之间的冲突,聊到学习如何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去沟通,聊到骑了一整天之后那种深度、无梦的奢华睡眠质量......
今昔对比 现在的环球骑行与17年前有何不同
布赫灵使用了当年我在路上时还没普及的科技。她听有声读物,听托尔斯泰、罗斯、阿西莫夫、布可夫斯基,还有其他作家的作品,而我当年只能把诗歌粘在车把上,用以调节一下路途的沉闷。
她用GPS导航,而我当年只有纸质版的地图,虽然我俩通常都是根据太阳来确定方向。当她骑到半路快把钱花光的时候,她可以通过众筹来完成余下的旅程,从她脸书的粉丝那获得成百上千份小额捐赠,直接转账到她的PayPal账号,还能收到食宿接待的邀请。而我当年没钱了的时候,只能停下来,打工。
我问她骑完回来之后是否觉得世界变大了或者变小了,她的答案是变小了。在这一点上,我们不一样。在骑了3年回来之后,我强烈地感受到世界变大了,大了许多。即使是现在,已然是17年后,每当我感到养儿育女、偿还贷款、全球化和社交媒体这些元素把我的世界缩小,我就会想起喀喇昆仑山脉(Karakoram Mountains),想起澳洲内陆(AustralianOutback)的红土地,想起伊朗的大片沙漠……因此,我时刻都提醒自己,我们是栖息在一个大到多么难以想象的星球,一个多么丰富多彩的星球。
环球之后 真正的挑战之路才刚刚开始
服务生把甜点菜单拿上来之后,布赫灵浏览了一下,然后递给了我。虽然她在环球骑行时是靠“胡吃海喝”活下来的,但现在她吃得很节制,坚守生酮饮食(ketogenic diet,一种脂肪高比例、碳水化合物低比例,蛋白质和其他营养素合适的配方饮食)的原则。自打创造了吉尼斯记录以来,她成了一个令人敬畏的耐力型运动员。2013年,她完成了横贯欧亚大陆比赛(Transcontinental Race),从伦敦骑到伊斯坦布尔——她是31位参与者中的唯一一位女性,而且以第九名完赛。一年后她又参加了横贯美国自行车比赛(Trans Am Bike Race),全程超过6400公里。尽管比赛中有很大一段都是肋骨带伤进行的,而且最后阶段还有一只脚抽筋了,但布赫灵还是完成了比赛,成为第一位完成这项比赛的女性。这两个每年举办的赛事都是无后援的。
“目前训练占据了我生活的大部分,”布赫灵说,“我进行间歇训练、骑动感单车、练习高山冲刺,还有长途骑行。几个星期之后,我将从那不勒斯(Naples,意大利西南部港市)附近的维苏威火山(Mount Vesuvius)骑向西西里岛(Sicily)的埃特纳火山(Mount Etna),大概750多公里。到时候我会一口气骑完它,纯粹为了找乐子。昨天我骑了300公里,今天休息。”
之前我们在电话里头约好一起骑去阿马尔菲(Amalfi)的海岸。我带上了我的装备,(计划)到时候借一辆布赫灵的车来骑。虽然我现在也基本上每天都骑车,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挺庆幸她今天休整。我觉得一天骑超过160公里的话,骑行就变成了对身体忍耐力最原始的考验了。
“对于我们能在自己不曾想象能够做到的事情上做到什么程度,我是很痴迷的。”布赫灵两眼看着我说道,“我对我们尚未被激发的潜力很好奇,而这不仅限于骑行,对吧?我对整个大脑和身体的关联很感兴趣。当我们的身体机能真的受到损伤时,绝大多数人都有一个紧急警报在叫'停!',不过你可能还有20%的能量留存着。你要怎么把那20%的能量也发挥出来呢?”
“我的志向就是更用力地推自己往前走,看看自己能走多远。这与重写记录无关。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身体标本',我已经让自己转变为一名运动员。我喜欢尝试,不断把极限往上推,如果做不到像'我已无法进行更高强度的骑行'这种程度的话,我不会对任何事情感到满足。我最初进行环球骑行是为了摆脱心中的悲恸,去拯救自我。万万没想到,它竟让我接触了其他的骑行活动,我原以为它只是我生命中独立的一件事情。不过,这一系列的经历必然会引领你想要体验更多类似的经历。我发现了自己对骑行有一种热忱在。”
布赫灵呷了口她的浓咖啡。今年6月她将参加穿越美国比赛(Race Across America, RAAM)——在所有超长距离自行车赛事中最受瞩目的比赛。她将独骑4800多公里,平均每天480公里以上。“在我的潜意识里,环球骑行之旅在某种程度上是我熬过了童年,现在作为释放自由的一部分。对睡眠的'掠夺',RAAM比任何其他比赛都要狠。”
RAAM的其他参与者或团体,大多会有足够的预算以及强大的后援团队,不过布赫灵也有努力去吸引赞助商。女性参与者的记录是9天4小时完赛,布赫灵打破这个记录的可能性很大。
最后送上This Road I Ride节选
不像土耳其的人们,土耳其的狗是绝对的不友好。
让我来重现一下:它们就像震慑人心的狮子,张着血盆大口,甚至胃口比狮子还大。今天我扭头从肩膀往后看,发现两公里开外有一群估计15只白色的野狗径直朝我跑来,它们拼命地往山上跑,獠牙毕露,饥渴难耐。
“呜......”我在惊慌失措中哭了起来,在可以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我只能绝望地重重地呼吸。
没什么比被狗追更能让肾上腺素飙升了。带着深深的恐惧拼了老命地往山上骑,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直被追捕的兔子,带着一颗探险的心的兔子。我毫不怀疑那些野狗把我视作一块在车轮之上的巨大牛排的事实。
它们用群狼战术渐渐追近,有预谋地分工合作。一些跑到前面去,估计是意图绊倒我的前轮;其余的则从各个方向围过来。被野狗咬死可不是我曾想象过的任何一种离世方式啊。继续蹬脚踏,豁出去了!
此时此刻,我听到一声闷响的喇叭鸣声从我身后传来,我回过头看到一辆车从狗群中间追了上来。一只狗被车撞到惨叫了一声,其他的逃窜离开了马路。我骑到公路中间,司机在旁边慢了下来,恰到好处地在我和野狗之间形成了一道屏障。他的手一路上都没有停止按喇叭。
那群狗继续在嚎吠。我冲上了坡顶,开始加速往山下骑,看着身后的狗群越来越远,它们意识到了这次捕猎落空了。我又可以活着明天继续骑车了。司机对我招招手,开车走了。我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好在遇到这位公路天使。
我对这次逃亡惊魂未定,后面停了下来,在高速服务站旁边的一家小餐馆吃了顿迟来的午餐。老板和他的儿子看到我推门而入似乎感到很高兴。我是唯一一位客人,所以他们给我提供了皇室级的招待。
自然而然地,他们对于我自己一个骑单车在干嘛感到好奇,所以我跟他们介绍了关于环球骑行的一切。我们都能完全明白对方的意思,虽然整个对话是靠用手脚比划来进行的,因为他们懂的英文单词不超过5个,而我懂的土耳其语则更少。我很感激自己在意大利生活的那些年,在那里用手势来交流是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他们想知道我对土耳其有什么看法。
食物:那是极好的。人们:太好了。不过至于狗嘛,来,我给你讲讲狗的故事。我用手势比划着讲述了我刚才的遭遇。
显然,这是他们听到的最有趣的事情之一。
他们笑得直拍桌子。
“当时真的一点都不好笑,信我。”我说。
经过那样的一番折腾,他们猜我肯定很饿了。
“嗯,非常饿。有什么好吃的?”我指着菜单问他们。
他们竖着大拇指,绞尽脑汁蹦出了两个英文单词:“Good meat.”
“那是什么肉?”
他们一脸懵逼,于是又回到了手脚并用的沟通方式,嗯,还有搭配一些声效。
“哞......?”我用手指扮着牛角猜问。
他们摇摇头。
我又傻傻地扮了咯咯叫的鸡。
又是摇头。
“咩......?”(广东人附身?)
“对!对!”
几分钟之后,我享用了一顿丰盛的羊肉、面包和芝士。
语言的作用被高估了。
文字:Rob Penn(罗伯·宾)
翻译:Albushit Dumbledog(不咬人的阿不屎•邓布力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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