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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钱一样去西藏——浪迹天堂与地狱的两年上集(图文)

离开西藏将近一年了。
在混乱嘈杂拥挤愤懑的城市里浑浑噩噩的过了三百多天。西藏似乎正在无法阻止的慢慢离我远去。
回想起那两年的眼睛在天堂,身体在地狱的生活,很庆幸那些美好的回忆依然像高原的空气一样清澈,时不时在我的脑海里清晰的浮现。
那些天黑了后打着手电到处找营地的情景,或者是因为营地附近没有水源,跑到村子里挨家挨户讨水的的经历还历历在目。那些因为塌方路断,不得不把行李卸下来甚至把自行车拆开的郁闷,那些云雾突然散开,雪山初露峥嵘的震撼,那些突然走进开满野花的山坡的惊喜和陶醉,那些在五千多米高的垭口上推着自行车过雪地的艰难和疲惫,还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清晰和具体。
从09年6月份去西藏到11年5月离开,在西藏漂的时间将近两年。两年的时间,除了有时候打工,其他时候都是在一个又一个峡谷里徒步,或者是骑着自行车进行一个月以上的蜗牛般的长途骑行。或者闷在出租屋里睡大觉和整理图片资料。
那些之前在三维地图上神游了一次又一次的神山圣湖,我已经用脚步一步一步丈量过。那些神往了多年的,千百年来没有被外人呼吸过的清冽的空气,深深荡涤过我的胸腔。那些从未有游客涉足过,从没有被登山鞋踩踏过的泥土,留下了我久久驻足的脚印。那些从未在人类的镜头中出现过,从未被苦闷压抑的城市人评头论足过的美景,已经深深烙在我记忆的深处。那两年眼睛在天堂,身体在地狱的漂泊生活,已经深深刻在我的心里。
因为决定在淘宝上开个户外用品小店,于是不用天天朝九晚五地去打工。有了自己的时间,决定把在西藏的照片整理一下,也用文字记下那些尚未模糊的记忆。



来到西藏
第一次进藏,是在06年的夏天。当时还在上大三,暑假的时候从成都出发,骑着一辆不知道经过几手的、轮胎都被磨光了的捷安特ATX660从川西一路游晃到拉萨。沿途的壮美风景,让旅行结束从西藏回来的我感觉死而无憾了。然而在内地呆了没多久,心里又越来越强的想念起那片神奇的高原,挂念那些圣洁的神山圣湖,我的心好像已经留在了那里一般。于是决定开始做准备去西藏。打工,攒钱,买装备,直到09年夏天,才如愿来到了西藏林芝。
对我来说,只要来到了西藏,我就可以像在西安时候一样,以平时窝在出租屋里的开销去那些我朝思暮想的地方徒步和骑行。——徒步的地方没有门票,吃是自己用油炉做饭(和自己在屋里一样,不过是西藏的汽油贵了点,于是燃料的花费多了一点点),住是自己搭帐篷(比在屋里住还省了房租)。至于装备,在西藏的时候我曾经卖过几样自己以前攒的装备,换成了更便宜的,再添几样需要的小东西,可以说是装备上也没花什么钱。相机嘛,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学同学借我钱买的。于是乎,我以每个月平均四百来块钱的花费在西藏逛了将近两年——在内地,这样的花费一般人很难能生活下去,是吗?
林芝是06年的川西藏东游历中印象最好,觉得整个西藏最适合居住的一个地方,一个是海拔低,气候温和,蔬菜水果都能生长(于是我认为蔬菜会很便宜)。二是风景壮美,周围都是我最喜欢的景色:雪山、森林、牧场。三是城镇不是那么偏僻,有快递,要网购什么装备不至于很麻烦(即使是在西安,我也大多是上网买,因为便宜)。
八一镇很小(其实西藏除了拉萨之外的城镇都是苍蝇屎一样小的小镇,很突然的像个外星人基地一样出现在壮美的大自然里),坐落在念青唐古拉山与喜马拉雅山之间的一个较为开阔的山沟沟——尼洋河谷里,四周都是山。镇子的东北边,我们租住的房子边上就是当地一个有名的神山:比日神山。因为近,因为有名,镇子里的藏族百姓有事没事经常来转这个山。偶尔我也会不沿着转经路,从住处最近的山坡上直接往上爬,从山上向下俯瞰这个山的缝隙里的年轻小镇,俯瞰这个蚂蚁一样聚集在一起生活的各种各样的人群:从内地援藏而来的政府干部,西藏本地的藏族干部,从内地背井离乡来干苦力的民工、打工者,精明的河南小贩,进城逛街的藏族人,内地来的游客等等。可能还有几个奇怪的藏漂,如我之类。
藏族人与汉人的区别一般都是很明显的,不单单有衣着外貌的不同,看他们的神态行为亦可知一二:汉族人的苦闷与城府,藏族人的耿直与迷茫,一一写在了脸上。手摇转经筒喃喃自语的,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的狭窄的绿化带上悠然自得或躺或卧晒太阳过林卡的,更不用说便知是藏族人了。

从比日神山上看八一镇新区。环形的蓝顶三层楼房是我们住过的地方。图片右下角的几栋小别墅,其中一栋我的朋友小马已经租下来开家庭旅馆,马上要营业了。

从比日神山上看八一镇的夜景

八一镇的市中心。来自印度洋的暖湿气流一年有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在湿润着林芝地区。经常在一早起来发现整个城周围都被云雾缭绕,触手可得,宛若仙境。

神仙佑护的神山——一道完整的彩虹罩住了比日神山。雨季的时候,经常一天下几十场雨。因为雨多,所以彩虹出现的概率也多了很多。像内地那样的一段彩虹,在这里经常被视若无物,因为漂亮的彩虹多了去了——两条彩虹同时出现的,或者是完整一个半圆的彩虹的,那才叫精彩。

伸手即可触摸到的云就飘浮在镇子周围

朋友尼玛请我去吃羊排,我大口吃肉的时候他玩弄我的相机,把我拍下来了。(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羊排了,鲜美无比,可口也无比。)

瞧这母子俩。在西藏,牛羊都被开车的汉族司机苦闷的称为牛大爷羊大爷。因为它们确实很牛,经常不顾交通规则大摇大摆的在 马路上闲逛,而司机们都奈何它不得。对于汽车摩托车它们司空见惯,但是对于我骑的无声无息的自行车,他们经常感到很奇怪也很害怕,每次见到都退到一边惊疑不定的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我。

从色季拉山上看春天的尼洋河河谷。爬色季拉山,是我们在八一的车友的一个保留节目,哪天想活动活动出出汗了,就骑上自行车吭哧吭哧爬山去。要是爬上山顶,可以顺便欣赏一下中国最美的山:南迦巴瓦。


八一镇边上的一处树林。秋天到处是风景
进入林芝地区就很安全了。过了怒江治安就会好的多了。邦达以东治安差一点,特别是理塘一带的川西康巴地区最可恶。

苦闷的司机,五彩的八一

牛大爷过红绿灯
神山与圣湖,我的朝圣
在八一住的时候,刚开始打工了一阵子。那时候和朋友一起在新区租了个房间两人住。打工的时候利用周末两天出去骑行或者徒步。不打工了的时候则是以八一为据点,出去骑行或者徒步几天再回来睡几天。或是收拾好装备进行一个多月的长途骑行。
对于林芝地区的神山圣湖,雪山冰川,我知道的经常比当地的藏民还多。哪里有牧场,哪里有圣湖,哪里有冰川,我均了如指掌。经常在山里遇到放牧的人,告诉他们我要去看哪个湖的时候每次都会让他们大吃一惊,因为那些偏僻的地方有时候他们只听说过而没去过,甚至有时候他们就在湖下面放牧了一辈子,却不知道我要去的山崖上有一个湖泊。
早在内地的时候,我就对林芝的每一个雪山,每一个圣湖了然于胸了。我经常在GoogleEarth的三维地图上一座一座的反复查看那些雪山,东南西北上下左右翻看;也从公路沿着卫星照片上隐约可见的小路一直往山里走,模拟自己在里面徒步,经过那些牧场,路过那些小木屋,穿过茂密的原始森林,爬上覆盖着皑皑冰雪的陡坡,一直走到圣湖之畔,或是到和雪山最亲密的地方。到了西藏,我把数千张卫星照片拼接起来做成地图,在地图的相应位置标上地理坐标,于是成了GPS上可以用来导航的地图。然后我就一路看着GPS,沿着那些我已经在电脑上模拟了好几遍的线路走到目的地。有时候卫星照片上会看不见小路(比如照片分辨率低或者在密林里),根据当地的情况我也能大概判断出有没有路以及可能的路况。所以,每次徒步我都会至少了解了自己周围的环境,自己的所处的位置,以及徒步的路线,对于未知的不安和担忧就减少到了最少。
徒步有时是轻装一天往返,有时是四五天甚至一个星期。轻装徒步的时候一般背上油炉、燃料、GPS、手电、冲锋衣裤等,还有两顿饭的食物——一顿午餐,一顿为意外情况准备。一般天刚亮就从八一镇出发,骑车到不能骑的地方,把自行车锁好,藏起来,然后开始徒步。下午天快黑时开始往回返,晚上看着GPS的轨迹原路返回,大约十点左右回到八一镇。重装徒步则会带上全套露营装备以及比计划多一天的食物,背着沉重的大包踽踽独行,蜗牛一样不停的爬。


措木及日一般都被当地人称为冰湖。冰湖是当地人对冰蚀湖之类高山湖泊的称呼。措木及日距离八一镇只有20多公里,海拔落差约一千二百米,很适合一天往返的休闲骑行。
第一次去冰湖是和朋友尼玛一起去的(一直到现在,和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不时说起那次骑行)。尼玛是个豪爽的藏族汉子,在中学教体育。我们一大早出发,吃过早餐后就开始骑上了通往冰湖的小路。小路坡度很陡,一路不停上升。尼玛的体力很好,牦牛一般壮实的大腿源源不断的迸出力量,唰唰往上骑,一路遥遥领先在前。海拔三千五以下我还能赶的上他,三千五以上我就渐渐慢了下来:氧气不足,力气都用来呼吸了。
中午我们在半路的一个小凉亭里煮了糌粑,又吃了一些饼干,权当午餐了。午餐后又爬了一个多小时的陡坡,才到了冰湖边。
第二次是我一个人从冰湖边上徒步到更高处的另一个无名的冰蚀湖。

通往冰湖的小路刚开始是柏油路。路两旁密林似海,野花盛开。

几公里之后,有一座发电站的水坝拦住小溪形成的湖面,碧兰的水清澈见底,如同一块碧玉。柏油路到此为止,剩下的是铺着一些沙石的土路。

土路路况还算好。一路陡坡,我们吭哧吭哧不停爬升。阔叶树和灌木渐渐减少,渐渐变成了针叶林。


路边的溪水奔腾湍急,清澈见底。



和尼玛一起骑行的那一次,我们到了湖边,在湖边休息一下,随便转转就一路撒欢往下冲,在雨中满头满脸一身泥巴回到八一。第二次我一个人到了冰湖边上,把自行车锁在湖边泄水口处的铁栏杆上,向旁边一个房间里的一声不吭的水库管护工(应该是,或者是之类职务的人)说你好,我把自行车放这里一下,上山逛逛就回来。那个人面无表情而又带着点狐疑的盯着我,闷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方言。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时间紧迫,也就不管他了,说了句我在听不懂对方的话的时候经常说的“哦,谢谢啊”,转身背着小包就出发了。我要前往海拔更高的另一个冰蚀湖(暂且叫B湖吧)。前往B湖的路在卫星照片上看不到,不知道有没有路,也不知道是否好走,只能走着瞧。我看着GPS往密林里钻,沿着事先计划好的路线直奔目的地。
在湖岸边走了一段,即将往山坡上爬的时候停下做中午饭。煮了满满一锅16cm套锅的米饭,炒了点菜,吃到撑的有点难受了才开始费力的往山上爬——前面的路还远着呢,哥不怕走夜路,哥只怕饿的头晕眼花走不动,嘿嘿。




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里,因为树林下面没有阳光,生长的灌木并不多,所以还不算难钻。千百年来从树上落下的枯枝落叶堆积成厚厚的一层,腐烂后变成了肥料,滋
养了那些爬满整个山坡的厚厚的一层苔藓,山坡上就像铺了一层又厚又软(有时候软得像雪地一样陷我的脚)的绿色的地毯一般。让人惋惜的是地毯太不结实,一踩
就是一个坑,一脚就踩烂一块。
地毯上还星星点点到处点缀着各种鲜艳的颜色:蘑菇。
爬上一段陡峭的山坡,进入了另外一个山谷后,我惊喜的看到了一条小路,一条被牦牛踩的稀巴烂的羊肠小道。这条烂的没处落脚的小路就像是通往B湖的高速公路,让我大大增加了到达B湖的信心(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个象征希望的小路在漆黑的夜里差点害我丧身急流)。——要知道,有些灌木丛茂密的地方如果没有路几乎走不过去,而在林芝地区徒步几乎不可能避开高山灌木丛——你不可能直接从落叶阔叶林带直接就爬到了高山草甸上,而不经过针叶林带和高山灌木丛。
沿着小路走了一段,树林渐渐稀疏,很快就走到了一个开阔的牧场上。巍峨的远山,青青的草地,蜿蜒流过的清澈小河,构成一幅漂亮的风景画。
凛冽的高海拔的风轻轻的吹过峡谷,高原的阳光鲜艳明亮而锋利。棱角分明的山峰刚毅而威严。没有一棵草随风摇摆,甚至连树梢都没有晃动一下。这里是高原,这里的每一个生命都是坚强而刚硬的。这是我迷恋的壮美的高原,不是在四千米以下就能看到的。

从三维地图上看,B湖就在这个山谷正前方的山脚下,这段山谷走到尽头就能看到了。

孤零零的一个木屋俯伏在一个小坡上,没有人住,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睡觉用的几块木板和当作火塘用的黑乎乎的一圈石头。

两米多高的高山大黄身披黄甲在低矮的灌木丛中傲然挺立。灌木丛在阳光暴晒下随风散发出一阵阵醉人的香气。
平坦的牧场被我匆匆忙忙的快步走完后,走到了一片两三米高的灌木丛和杜鹃林里。一条被牦牛踩出来的小路蜿蜒凌乱的爬上一个陡峭的山坡,然后就分散开,一条条稀疏的小路的痕迹拐向了右边。
看看GPS,我已经到了B湖的边上,不过和B湖隔着一个一片茂密的杜鹃林。茂密的杜鹃林长得歪歪扭扭,横七竖八的勾结在一起,让我无法挤过去。没时间慢慢找路,我直接往湖边钻。树枝低的地方,我就像个猴子一般爬上树枝翻过去,有时树枝比较高,我就像猪一样从树下的空洞爬过去。费了老大劲才挤出了杜鹃林。
来到湖边的那一刻,仿佛是突然进入了一个隐秘的世外桃源。一座雄壮、高大的黑色岩石山峰扑面而来,傲然挺立在我面前。巨大的山崖下,一个碧蓝的湖面微波荡漾。雄壮的山,温和的水,静静的相依相伴,千万年来未曾改变。我在钻杜鹃林时的烦闷和心急,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湖所在的位置四周高,湖面稍低,就像一个盆一般。湖的四周被茂密的灌木丛和高高的山崖围了起来,如果不是有意来探寻,可能天天在附近生活也不会看到这么隐秘的一处景色。

在湖边转了转,太阳慢慢落山了。看看时间已经快六点,再过不到两个小时天就要黑了。我得尽量在天黑前返回到放自行车的地方,毕竟这人迹罕至的荒野不是像大街上那么安全。
我一路不停歇,几乎小跑往下走,很快就走出灌木丛,而后又穿过狭长的牧场。刚回到原始森林里,天色暗下来了。走到我来时遇到小路的地方,我犹豫了一下。是要原路返回,从原始森林里穿过去呢还是沿着这条小路走回去?原路返回因为没有路,我必须得不停看着GPS的轨迹,不停校正自己的方向,以免偏离轨迹走到可能走不通的地方。并且因为没有路,树林底下的地面不平,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枯枝落叶和小灌木,速度会比在小路上走慢很多。但是沿着小路走,不知道是否能顺利的走到大路上?
想了一阵子,看看已经漆黑一团的树林,觉得这条小路有超过90%的可能性通往大路(几乎可以肯定了),于是决定顺着小路走。
小路在森林里蜿蜒下降,我飞奔了一会儿,进入了另外一个小峡谷。我觉得海拔降低了不少,可能已经差不多到措木及日湖面的海拔了,于是停下喝口水,看看GPS。果然,GPS上显示的海拔已经很接近措木及日了。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存放自行车的湖面泄水口南面可能两三百米处。但是小路是和措木及日湖岸线并行的,并没有通往湖边。要走到湖边还需要翻过小路和湖面之间一个十几米高的小山梁。现在离开小路直接翻山梁回到湖边并不难,但是一路狂奔,让我感到有些疲惫,懒得再翻过这个小小的山坡。考虑了一下,在GPS上看来看去,觉得这个小路唯一的出路只能是通往大路,于是决定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段,到了这条小路和措木及日泄水口平行的地方。我看看GPS,又看看小路的右边,彻底郁闷了:这下我和我的自行车之间隔了个几十米高的山坡!并且这个山坡上长满了密集的灌木丛,要爬上去又爬下去绝不容易了。
往回走是陡坡,爬回去也不容易,再加上心里依旧想着前面肯定会能通到大路上——看这小路这么多牦牛走过,不可能难走啊!!于是继续往前沿着小路下山。每停下看GPS一次,都让我犹豫一次。但是海拔越降越低,反悔代价越来越大——要爬的坡越来越高了啊,每次的犹豫最后都打消了。一直到我下到奔腾的河边。这下子小路和小河并行了。我已经远远错过了我放自行车的地方。小河的对面,是我骑自行车来的大路,而现在我只能隔河相望。
沿着小河走了一小会儿,小路分散开了,小路的痕迹变淡了。继而,我发现那些零散的牦牛的脚印往一个陡峭的山坡上爬了,那些牦牛,——那些该死的牦牛!河边走不通,它们就跑山上去了!!
我一边不停咒骂,一边恼火的沿着岸边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过河的。同时脑子里紧张的开始评估目前的状况:还有一顿饭没有煮,吃饱了可以原路回到措木及日两次不止;带了足够的衣服,只要不停下就不会觉得冷;带了足够的电池,手电可以撑到明天;手机GPS还有两块电池,可以撑到明天;这里经常有人来,熊先生不会来逛的……所以,我没必要恼火,没必要紧张,……没必要这么惊慌失措的。
这么一想,自己慢慢平静下来了。
正在犹豫是不是先做顿饭吃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一棵倒下的大树横跨了河面,一直伸到对岸的树林里。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赶紧走过去。大树很可能是有人为了过河而故意锯倒的,完全能走到对岸去。但是现在是雨季,河面水位高,已经几乎要把树淹没了,急流不时的从树干上冲过。并且因为倒了很久,树干上已经被泡的黑乎乎的,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滑溜溜的。没办法,只能在这里试试看了。
我把三脚架完全伸长,打开,利用三脚架撑在河底给自己一个维持平衡的支撑点,一点一点挪过去。到了河心,完全是进退维谷了,任凭浪水打上来把鞋子打湿也不敢动一下。有一脚踩的有点滑,惊出了我一身冷汗,差点就把三脚架扔掉直接坐在树干上像猴子一样手脚紧紧抱住树干——我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了这是最后一招了,至少让我不会被冲到印度洋去让阿三们看笑话。万幸的是有惊无险,我堪堪维持了平衡,避免了相机手机等装备泡水。
过了河,河面和公路还有几米高的一个陡峭的台阶。这时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抓住任何能拉我一把的灌木杂草,手脚并用用力往上爬。我像一只背着一个大龟壳的蜥蜴一样俯伏爬到公路上,坐了起来,忐忑不安的心情才放松了下来。
精疲力尽的沿着公路往上走,回到放自行车的地方,在管护工的注视下取回自行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肚子已经饿的眼花缭乱,不过回八一是一路下坡,也就懒得做饭吃了,骑上车,一路冲下山,结束了这次骑行+徒步。
第三次来措木及日,是到另外的两个冰蚀湖——同样称它们为C湖和D湖吧。C湖和D湖在同一个山谷里,海拔都是4500米左右,和B湖差不多。通往C、D湖的小路在前往措木及日的半路就往右拐上山,所以我的自行车只能骑到要上山的山谷入口处。
入口处附近有一个放牧的牧民的小屋,我走进院子里喊了好久都没有人出来,倒是门口的狗凶狠的朝我叫了半天,叫的嗓子的都快哑了。屋里没人,我把自行车锁在小院子里的牛屎堆旁边,嘱咐恶狗帮我好好看自行车,并祈祷小木屋的主人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不会把它扔到河里去。
我沿着一条伐木的汽车走的路往上走,没走多远就遇到一个从山上下来的藏民,他好奇的问我要去哪里。告诉他之后,他不停的说冰湖在那边,上面没有冰湖,边说着边用力把手指向措木及日。也许他不知道上面有冰蚀湖,也许他以为我要去措木及日。语言不通,难于和他解释清楚,于是我就说我去上面的牧场,他才告诉我这条汽车走的路要绕很远,要从左边的小路走。于是我又返回去,钻到一条隐隐约约的小路上,看着GPS往上走。

爬了一段陡坡,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山谷。云腾雾罩的山谷里,光线变幻莫测,忽阴忽晴。
山谷里有清晰的小路,我沿着小路往上走,很快就进入了高大阴森的松林里。林芝地区的地理环境我已经很熟悉了,徒步的时候什么时候什么海拔会经过什么样的地方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来:三千五百米海拔以下都是青冈树等落叶阔叶林,三千八百米左右开始就进入了针叶林——松林地带,一直到四千三左右,松林渐渐变得稀疏、低矮,慢慢过渡到高山灌木丛里。越往上,灌木丛越来越低,到将近五千米才会彻底变成高山草甸。
一路不停的走,穿过原始森林,路过逐渐变矮的高山灌木丛,走过巨石嶙峋的乱石滩,终于在下午四点多钟来到了C湖边上。

C湖和B湖有点相像,不过大了一些,也开阔了一些。湖边都是有几米大的巨石凌乱堆垒起来的。坚强的灌木丛从石头缝隙里长出来,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世纪,渐渐蔓延到岩石表面,直至覆盖了岩石表面,填满了岩石缝隙,让人远远看过去以为是一片可爱的平坦的灌木丛山坡。
我爬上湖边高处的山坡,阳光照耀下的C湖幽蓝深邃,深不见底,让人心生敬畏。


回头看来时的山谷,一个人多高的灌木丛掩盖了嶙峋的乱石,让人远远看过去以为是平坦的草地。

从C湖下来,继续前往相隔两三公里的D湖。D湖在山谷的末端,爬上了湖面所在的一个台阶之后,远远就看到了她静静的躺在平坦的山谷里,温和而大气的静静躺 着。我兴奋的紧紧盯着远远的一线湖面,快步走向湖边。雄壮的黑色岩石山峰下,碧蓝清澈的轻轻荡漾的湖水,让人心旷神怡,满心兴奋。疯熊一样跑了一天,累得 七荤八素的,就是为了看一眼这样的风景啊!
我在湖边的一大片平坦的草地上散步拍照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可爱的旱獭一家子。一个肥墩墩肉滚滚的旱獭母亲带着几个可爱的小旱獭在草地上晒太阳、玩耍,看到我来了,慌忙把孩子们带回洞里去。过了一小会儿,肥墩墩的身影又从洞里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嘿嘿,你这肉滚滚的家伙,我来了!我悄悄走到洞口外面,趴在草地上,手放在洞口,准备等它冒出头来的时候一把抓住它,亲手摸摸它,感受一下它的质感,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如同我想象的那么柔软,那么肉滚滚的。不过旱獭妈妈很谨慎很小心,刚探出个鼻子,我还没来得及动一下就它就闪电一般缩回去了,一反它在草地上跑的时候笨拙的形态。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碰到它的一根毛。
我失望的看看时间,已经六点了,再不回去,天黑前走不出乱石滩就麻烦了。于是收拾东西,最后环视了一圈这里的风景,快步往回走。
和上次一样,刚走进森林里天就暗下来了,没过多久就变成漆黑一片。虽说我是唯物主义者,不应该相信什么鬼神的,但是一走到这个漆黑的森林里我就不由得有点发怵。这个森林比一般的森林更阴森一些,腐朽的巨大枯树东倒西歪,在手电的余光里鬼形怪状。树林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我的脚步声和刷刷的裤腿摩擦声在黑暗中有节奏的响起。一缕缕长长的松萝从树上挂下来,随着似有似无的风在黑暗中悠悠的飘荡,让人寒毛悚立。我无法抑制的回忆起了一个又一个从小到大看过的鬼片,听过的鬼故事,回忆起前不久看到的的西藏的门槛建的那么高就是为了防止倒立行走的僵尸跨进门来的故事,越想越怕,一根根寒毛全竖了起来,紧张的不时用手电四周照照,生怕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现有一个白衣人在和我平行的边上或者空中悄无声息的往前飘,平静的默默看着我。
回忆完了香港的鬼片接着想起西藏的鬼故事,幻想完了白衣人接着提防黑衣人。我紧张的不停大步走。走出了森林,发现自己已经湿了后背了。
盯着GPS屏幕,沿着自己来时的轨迹钻过一片没有路的杂乱的青冈树林后,我看到了我放自行车的地方照出来的温暖的灯光,同时也听到了那只可爱的恶狗的狂吠,放佛重回人间一般高兴和喜悦。牧屋的主人已经回来了。我的自行车边上的牛粪堆旁躺着几头大腹便便的母牦牛和几头毛绒绒的黑白相间的可爱小牦牛。主人听到狗叫,也猜到自行车的主人回来了,热情的走出来嘘寒问暖,邀请我进去喝茶吃晚饭。我不顾他是否听的明白,高兴的大声和他说了我上去看的两个湖,和他说路上的景色。他说他的牦牛都在那上面,今天上去看了牦牛的。不过很奇怪他回来的路上怎么没遇到我。也许他路过的时候我刚好躲到偏僻的河边去煮中午饭吃了,也许是在C湖边上看风景的时候和他错过的吧。
和他大声的乱七八糟聊了一会儿,我的心情平静了下来。谢绝了他的邀请,我骑上自行车告别了他,一路下坡冲回八一。
尼池巴弄?
尼池巴弄这个名字,我实在很迷糊。我问了好几个在路上遇到的藏民,因为语言不通,只知道他们反复重复一个发音类似尼池巴弄的名字,于是决定在我的回忆里这个狭长得像个蚯蚓一般的峡谷就叫尼池巴弄了。尼池,意为太阳宝座,是这个山谷出口处的一个小村子的名字,由这个村子的名字还衍生出了一个尼池县,一个尼池地区,就是汉语里的林芝县和林芝地区。所以,我臆断这个山谷的名字肯定是尼池**。
选择去这个山谷,是因为这个山谷里的一连串的牧场。想象一个又一个青青的牧场散落在长长的山谷里,牧场上毛绒绒的小牦牛撒欢跑来跑去,巨大的粗壮愤怒的公牦牛像个坦克一样缓缓走动;清澈碧兰的溪水蜿蜒流过,周围是深绿的一片林海,这样的景色绝对不会差。
于是去了。
这个峡谷确实很长,从入口到末端足有四五十多公里,要命的是全都是破烂不堪的小路。刚开始一段坡度稍微平缓一点,还可以慢慢往上骑,后来坡度越来越陡,路也越来越烂。坑坑洼洼,凌乱的大石头到处都是,压根没办法骑,只能撅着屁股往上推。
按理说这样的路况背着小包走路肯定会比再推一个自行车快的多很多。不过下坡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自行车可以稀里哗啦一冲而下,速度可要比走路快上好几倍了。为了返回时能稀里哗啦的省一些时间(并且在车上我会紧张的保持平衡,不会胡乱回忆那些鬼片),我只能苦闷的往上推自行车。
中午吃过午饭后,我厌倦了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户外运动方式,终于下决心换种健康快乐点的方式。我找了一丛茂密的灌木丛把自行车藏了进去,又把自行车锁在灌木丛的树枝上(这样锁对于开着拖拉机扛着电锯前来伐木的当地人来说毫无意义,不过也算是防一下君子吧,在我看来,锁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告示:这个东西是有主人的!),而后在GPS上标志了一下藏车的位置以免晚上回来找不到自行车,就昂头阔步的开始了徒步。
太阳很大,用力的暴晒周围的一切。虽然因为海拔高而气温低,但是在太阳底下烤着好像冬天在一堆大火旁烤火一样,背后热烘烘的,前面凉飕飕的。
下午终于走到了一个牧场的时候,天却突然翻脸,下起雨来了。
牧场很漂亮,和所有的牧场一样的漂亮。换句话说,就是大同小异。不过淅淅沥沥的雨中,沉默的黑色破旧木屋给人平添了几许伤感。
我在雨中转悠的时候偶然的发现一条被水泡烂又被牦牛踩的稀巴烂烂的小路,踩着石头和硬一些的草地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十几米,惊喜的发现了一个幽静美景。清澈的小河拐了一个弯,从一片平整得像高尔夫球场一般的草地前缓缓流过。草地的后面,一片浓密的松林齐刷刷的排成一片,好像是画上的景色一样。西藏的天然风景能长得这么精致,让我感到惊叹。我四处走动,从不同角度拍了很多张照片,直到把存储卡拍满了,才依依不舍的走出来。
(我把照片拷到数码伴侣里,删除了存储卡上的照片。然而晚上回去想在电脑里看照片时,我愤怒的发现,这个该死的二手数码伴侣是有问题的,拷进去的照片一张都没有了。我恼火的把数码伴侣拆开,留下硬盘,狠狠的把数码伴侣盒连同那个转给我数码伴侣的人的人品扔进了垃圾桶。于是,这次徒步就只剩下了后面拍的几张照片。)
雨后的牧场景色更加漂亮了。松林、小草、野花,溅了泥巴的牛棚,又懒又脏的老年牦牛,全都被洗的干干净净,鲜鲜亮亮。野花小草上挂着的晶莹的雨滴,被撒欢奔跑的淘气小牦牛撞起到空中。




天快黑了,牧民正在把母牦牛和小牦牛赶回到小木屋跟前去。小牦牛需要喂东西吃,母牦牛需要挤东西出来吃:挤牛奶。而公牦牛,它们是自由的勇士,谁也管不着他们,如果他们不喜欢,他们可以一年到头不用看见主人。




暮色笼罩了下来,回去的路上,路边的牧屋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
牦牛还迷茫的在路上站着,好像突然忘记了晚上要怎么过一般。
漫长的往回返的山路,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不停的看手里的GPS,急着回到放自行车的地方。还没到。还差一段。还是差一点。我现在就后悔上午来的时候没有把自行车推的更高一点了。
雨又下起来了。回到藏自行车的地方,雨下的正大。没事,下吧,反正我的穿的是冲锋衣,不下雨我还觉得浪费哪。
我把手电安在车把上,开始了稀里哗啦的冲坡。坡很陡,是那种一不小心刹车力大了一点,或者屁股翘的不够靠后就会来个漂亮的前滚翻的那种陡坡。哦,对了,我说的是前刹车。后刹车吗?这么陡的坡,并且路上都是乱石,基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了,轻轻一捏刹车就拖着后轮往前飘。我小心的控制速度,尽量不让自行车失去控制。密集的雨点让强光手电的照射距离短了很多,并且因为眼镜上沾满了雨滴,拼命睁大了眼睛,周围的一切也都是模糊不清并且有重影的。终于,虽然我一路小心翼翼,还是因为没有及时看见一个大石头,慌忙中用力刹车,刹车过大再加上失去平衡,我一下子狠狠的摔了下来。自行车扭曲着也翻了个跟头,手电掉到水沟里面去了。
真是够倒霉的,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稀里糊涂的趴在水里了。我狼狈的从水里爬起来,捡回手电就下意识的赶紧查看冲锋衣破了没有。还好衣服没破,不然就亏大了。每次摔跤,最先遭殃的肯定是衣服,所以最担心的也是衣服了。
但是,骑过了林芝县,我惊讶的发现公路上竟然是干的。气死了,那场雨在山谷里捉弄我呢!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折腾了一整天,我已经饿的头晕眼花,有气没力的在漆黑的国道上慢悠悠的往回骑。骑到一个坡顶上的时候,突然看到前面有个明亮的东西有节奏的一闪一闪冒了出来,吓了我一跳!是什么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很快就靠近了,发现好像是一个人在骑车,接着,“王!!”那人大声喊道!
我更吃惊了,仔细一看,天啊,这不是小马吗?明亮的东西原来是他的脚踏板上的反光片反射到我的灯光了。真想不到这乌七抹黑的他突然就冒出来了!
“这么晚了,他怎么跑到这来了?”
“我这不没事吗,记得你说要来这边,下班了吃过晚饭我就跑来找你了!”
“你没车灯,这黑乎乎的你怎么骑到这来的啊??”
“没事!路这么大,骑不到河里去!刚出八一的时候我一路跟着一辆拖拉机的,跟着它跑了好几公里,后来上一个大坡,累得半死,实在赶不上它了!”……
一阵感动在心里涌起来。这个家伙,黑灯瞎火的骑了这么远的路来接我,真是……重要的是,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路上要是被拉石头的拖拉机掉下一块大石块,撞上了多危险啊!……这家伙!
尼西沟我一直以为是嘎定沟,并对好几个八一的朋友说这是嘎定沟的深处的照片,“蒙骗”了好几个朋友,所以后来我知道了真相的时候,感到很对不起他们。
即便是尼西沟沟口的尼西村,还是有很多人不知道尼西沟里面有个乃浪措。也许他们不把那个我见过的最美的冰蚀湖叫乃浪措,但是一说里面有个湖,看他们迷茫惊讶的表情,足以让我给他们贴上一个不知道里面有个湖的标签了。
于是让我更增加了几分好奇和期待。还有,……还有一点点“探险”的满足感——这可是连很多当地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哦。
因为要进行两天的徒步,把自行车藏在树丛里的方式让我觉得不是很保险,我就决定把自行车放在尼西村的村民家里,从尼西村开始徒步。
一大早的,村子里的人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趴在墙头往院子里看,只有一两只鸡或者是狗在慢悠悠的散步或晒太阳。有的屋子升起了炊烟,但是门关着,让我想到正在忙着噗通噗通打酥油茶做早餐的新媳妇或老婆婆,于是就不好意思打扰他们,溜下墙头继续往前找。
一直走到了村子的另一头,一个兵站旁边的开着门的小卖部,才解决了我存自行车的小小问题。

看哪,多么诱人的桃子!刚刚开始进山,尼西沟就给了我这么丰厚的奖赏。上次我来的时候已经垂涎这满树累累的桃子了,可惜当时还是青的,可望不可尝。现在它终于成熟了。树下掉的满地都是,我像野猪一样不停捡不停吃,吃不动了又装了一大把路上吃——吃不了必须兜着走啊。
八一的夏天和秋天是不愁没野果子吃的,常见的除了野桃子,还有野草莓和一种叫“孜嘎”的酸甜酸甜的野果。这几种果子都是我骑车或者爬山的时候经常吃的。
刚来到八一的时候,有一天骑着自行车在镇子的边上晃悠,发现一个汉族中年妇女正在路边一边不停摘孜嘎一边不停往嘴巴里塞。因为自行车没有声音,我骑到她旁边了她才发现,好像是被突然吓了一跳一样,已经送到嘴边的孜嘎硬生生的拐了个弯被她快速而隐蔽的扔掉了,然后转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这一幕,好像她在做一件不光彩的事情被我发现了一般……。
我一下子有点愧疚了。也有点郁闷,干嘛啊??吃野果子不是很正常吗?我还想当饭吃呢!


路上的风景对于久居此地的人来说稀松平常,不过相比内地的景色,还是漂亮了很多的。特别是那些寸草不生的远山,那是我迷恋的高原啊。
长长的一段比较平坦的峡谷走完了以后我来到了一个伐木场。
在这里,路的大小就由伐木场所在的位置来决定了的。从进入这个峡谷到这个伐木场,都是有两米多宽的的机耕路,可以通过一个解放牌大卡车——大卡车是运输木料的工具。而伐木场后面的路,都是人和牦牛走的羊肠小道了。
伐木场一片狼藉,像是不久前有很多人在这里活动过,扔了很多方便面的袋子和饼干袋子之类的垃圾。被砍下来的树枝树叶胡乱堆了一堆又一堆。笔直的松树的原木码了一大堆,还没有来的及运走。
这是一个人类残害大自然的的杀戮场,让人心里惋惜。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这里又没有多少耕地,牧场又很有限,这里的子民只能把手伸到森林里来了。
伐木场往前走一小段,羊肠小道很遗憾的没有按照我希望的那样沿着河边一直往上走,而是直接爬上了峡谷边陡峭的山壁上。那是七八十度的陡峭山壁,虽然小道很尽力的到处弯曲或者尽量延伸以降低坡度,但是还是陡的不行。连善于爬山的牦牛在路上打滑的蹄印都到处都是了。对于路过的牦牛家族来说,这是一段多么艰难的路啊,看到有打滑的蹄印拉了好长的,估计也有过摔下去的牦牛吧?
不过现在不是同情牦牛的时候,因为我要背着沉重的背包爬上这个陡峭的山壁,要比两手空空的牦牛难多了。两根登山杖在平时的山路上是我的两腿的得力助手,但是到了这里却成了鸡肋,因为我经常不知道该把登山杖的作用大力发挥呢还是该收好登山杖手脚并用的爬。
几乎是三步一歇的,我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爬到了山壁的顶上。看看GPS,这一个多小时的轨迹都粘在一起了。可能水平距离就走了几十米吧,不过海拔则升高了几百米。

刚才还在狭窄的峡谷地下抬头望着头顶的“一线天”,爬上了山壁的顶上之后,几乎快爬到这一条山脊的山顶了。
在山脊上休息了一阵子,发现中午撑的难受的肚子已经开始有点饿了——才不过两个多小时而已!于是我拿出做饭的家伙,把中午没吃完的饭菜拿出来热一下,填到肚子里去了。——既减轻了负重,又增加了能量,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应该积极一点的。
吃饱了继续赶路。
刚站起来就发现小路沿着另一面的陡坡往山下爬——说白了,刚才爬上来的就是一个“门槛”,爬上来了又得爬下去。我看着不断降低的海拔心痛不已:这是我满身的汗水和半锅大米加好几片五花肉换来的海拔啊。
真是肉痛。我郁闷的往下爬,在浓密的松林里下降到了河边后才又沿着河边继续往上走。


在松林里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海拔渐渐的升高,松林渐渐变得低矮。钻出松林后,我突然来到了一个开阔的牧场上。
视野突然变得廓然开朗本来就是让孤身徒步的人高兴的事情,更加高兴的是,这是个非常漂亮的山谷。从坡上往下看,兰色的河水悠悠的从山谷里流过。视线沿着小河逆流而上,正前方远处是一座巨大的黑色岩石山峰,巍峨雄壮。如果不是担心我的公鸭嗓子污染了这片美景,我真想放开嗓子大吼两句什么流行歌曲。


穿过洒满阳光的山谷,走到黑色岩石山峰脚下的时候,我看到了卫星照片上的木屋,几头大牦牛正在木屋旁边百无聊赖的散步发呆或者吃草。
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看到人类的痕迹让我感到很高兴。也许,骨子里我也是不能离开人类太远吧。
无聊的牦牛们看到我了更吃惊,似乎它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人类了,全部一起抬头望着我,紧紧盯着快步朝我走过来。走到距离我一米远的地方却不敢走了,努力把脖子朝我伸过来。
想干嘛呢这是?
我奇怪的看着它们,被它们围在中间。我伸出手,他们马上朝我的手嗅过来,闻了一下,伸出长长的舌头就想舔。没舔着,鼻孔里喷出一股粗气,鼻涕差点喷到我手上,又往前凑了半步。我想摸摸它们的脸,却被它们不高兴的避开了。
正当我和那群牦牛进行奇怪的交流和试探时,旁边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奔跑声,扭头一看,
“啊——!!”我吓的失声叫起来!
一头庞大的公牦牛正在像火车头一样笔直朝我冲过来!
相机是开着的,我抬手就拍了一张,不管有没有拍到转身拔腿就跑。牧场上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可以躲避的地方,最近的木屋的门也被顶死了。情急之下,我跑到牧民树在屋前的一根树杆后面躲着。眨眼间这个庞大的家伙已经冲到树杆跟前了。
完了完了,我下意识的用左手护住身体并同时往后倒,绝望的准备迎接它致命的一击。
然而想象中的“轰!”的一声巨响并没有响起,它突然刹住了脚步,四个蹄子在草地上掀起一片草皮,划出深深的印痕,溅起的草屑飞到了我的脚上。我惊魂未定,紧张的不得了。
干嘛啊,我和你无怨无仇的,干嘛要朝我下黑手呢?我紧张的盯着它,心脏咚咚的跳。
它隔着树杆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没有再继续攻击。我仔细看它的表情,好像没有什么愤怒的攻击意图,原来不过是一时冲动贪玩而已啊,慢慢才放心了一点。
不过毫无兆头的就开始袭击?这样也太危险了点吧?
它头上顶着一撮淡黄的毛,好像是戴在头上的假发,又像叛逆的小青年染的黄发一般,有一瞬间竟然让我回忆起了小时候在漆黑的角落里欺负我的那些染黄发的小烂仔。
难道叛逆的牦牛也喜欢这种过时的小烂仔打扮吗?


和它对恃我感到压力很大,说不准它哪一刻又来劲了用力一顶就把这棵脆弱的树杆顶飞了。于是小心翼翼的离开了树杆。
走远了,凶横的小烂仔还站在树杆跟前,扭头紧紧盯着我,好像对一个无能的对手感到很不满意。
这个眼神让我感到胆寒,让我想起了彪悍的康巴藏族汉子生气时的眼神,也是这样一动不动的恶狠狠的盯着一个人,光光是眼神仿佛都能把人吃了,让人不寒而栗。他们的眼神和这牦牛的眼神多像啊!
已经快六点半了。是要继续往前走呢还是在这里过夜呢?
这里有漂亮的风景,有舒适的小木屋,有一群亲切的无聊的牦牛和我做伴,还有干净的水源。更重要的是,豹子或者熊来了也不会顾的上我——外边一群牦牛恭候着呢,公母老幼,想吃什么口味的都有,任意哪一种口味的味道都会比浑身汗臭的我好多了啊(可怜的牦牛,又当伙伴又当替死鬼啊)。
不过,还要一个多小时天才黑,现在就扎营是不是太奢侈了点?
并且从这里到乃浪措还有很长一段路,明天再出发的话,可能明天下午回不到八一了。
想来想去,不得不依依惜别了那群众星捧月一般围着仰视我的牦牛们,继续往前走。

下午的太阳落的真是快,山的阴影很快就拉的好长好长。

将近八点的时候,我走到了一个平坦的牧场上,远远就看到了这个孤零零伫立在暮色中的木屋。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好像那是我温暖的家一般,一点都不感到陌生,快步奔过去。
这就是我今晚的家了。
我把东西放下来,拿出折叠水桶去河边取水,然后开始做饭。小木屋比帐篷宽敞多了,洗菜倒水什么的都方便了很多。可惜的是木板间的缝隙太大,小风嗖嗖的往里吹,吹得我鼻涕不停往下淌。
屋里乱七八糟的扔了很多方便面袋子和塑料袋子、塑料勺子等垃圾,和一些瓶子罐子,看得我眉头紧皱。我用树枝把它们都拨到一个角落里,又把散乱放地上的木板竖在门口,清理出一块刚好可以扎下一个帐篷的地方,度过了一个舒服安心的晚上。
责任编辑: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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