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游记

屋顶独唱团——30天川藏中尼(蜗牛的月夜)

        7月24日。清早起床脑袋依然沉重,但已经没前两天那么难受,不知是昨晚临睡前吃的芬必得起了作用,还是身体已经逐渐适应了高原...用过简单的早餐后,我继续奉行笨鸟先飞的策略,6点15独自出发。清晨的阳光带着湿润的木叶芳香,而休息一夜后的体力也相对充沛,屁股暂时感觉不到疼痛...这本该让一切显得那么美好——如果没有不断被后面骑友超过的尴尬的话。一个,两个,三个....最让我郁闷的是昨晚一起的那个北京学生超过我的时候还欢呼:天哪,我终于也超过别人了一次!我蜗牛般的爬坡速度能让这么多骑友找到了比下有余的欣慰,心中悲喜交集五味杂陈。如果不是一个MM出现,我想自己我行我素的节奏会一直保持下去。我清楚地记得她超过我的时候回望我的那一眼。她的眼睛很大,目光中充满了....惊奇。我猜她一定在想:不是吧?怎么还有骑得比我慢的....我精神一振(倒不是虎躯一震)不再保持自己的蹬踏频率,而是若即若离地贴在她身后几十米处,开始欣赏难得的风景...君不见,MM被蓝白色骑行服紧裹的曼妙身姿...旁边的祖国河山是多么壮丽!我豪气顿生,觉得蹬快点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事了。没多久,也许我不时投射到MM后背...两旁的目光让她感觉太热了,MM在一个拐弯处停下休息,慢条斯理取出相机摆弄。我没办法蹲下系鞋带继续赖在人家身后,只好保持着速度超过MM,不再回头。“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这位mm并不知道她不但点燃了我继续革命的勇气,而且还提升了我变速器档位。保持着新的速度我很快就追上了正在和路旁几个自驾车友吹牛的小邬。他再次超过我时我诚恳地告诉他:“你别说,还真管用”。“我就说嘛,你早该提高蹬踏频率”。“我是说跟在MM后面骑车真管用”....10点25到剪子弯山顶时,小乌表扬了我:不错,我只等了45分钟。这个身材瘦小的爬坡王整个一个体能无限的齐天大圣,他是这次旅途中最膜拜的人,现在我也记得他如履平般超过老牛拉车的我,抬眼看看山顶后把头缩进领子里的不屑表情:剪子弯也不过如此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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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丛剪子弯山顶到卡子拉山顶这55公里的风景,美丽程度在我整个旅途中排名第三。连续55公里的4400米以上海拔带来开阔的视野,国道始终保持在群山之巅蜿蜒盘绕,就好像一直在高楼天台顶上骑车一样。云朵似乎触手可及,而路旁万丈沟壑中的景物却小的无法辨认——我几乎有种错觉:我不是在一辆自行车上,而是透过飞机舷窗在看世界。远方的群山不再是苍翠的绿,而是浓郁的深蓝色,浓的就像天空沉淀在画幕边的颜料。奔腾的云层被明媚的阳光浸透,在碧蓝和墨绿间追逐嬉戏。我努力把路线保持在距离路旁至少1尺外,那些裸露的粗糙路沿下就是万丈深渊,稀疏的路桩和隔离墩,也许能勉强挡一挡汽车,但那空档间冲下去一辆自行车是不会有丝毫阻碍的。有时我还是会忍不住骑近路旁,擦边偷眼看下面的风光,危险的试探带给人极度刺激,心跳中那惊心动魄的美留下无比鲜明的记忆弹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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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点47,临近正午时分我终于到了传说中的119道班。道班大姐给我们下面条,我们大爷似的躺在通铺上小休。12点50继续上路,烈日把空气烤得似乎要裂开,我不情不愿地蹬着车,在大坡上缓缓爬行,总想找个什么理由让自己休息一下。磨磨蹭蹭下午4点33才到卡子拉山口,手机里的高差里程图给我一种错觉,接下来的两个(其实有三个)山口不过是下坡中的几段起伏路而已。这种大无知的革命精神一直鼓舞着我,以至于我一直不明白为啥路上碰到的几个骑友都认为今天很难到理塘...很快我就遇到了货真价实的大上坡——完全没有半点想象中的“下坡路”的样子,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好在坡不算特别长,转过一个山口就到头了,而且下坡路况不错,这让我更加坚信胜利“就在眼前”。7点19分,黄昏的光线已经暗淡下去,我志得意满地爬上“最后一个”山口,还为时间算计精准而自得。颇为刚才放弃坚持选择了搭车的两个骑友遗憾。等我冲下山口才发现,眼前出现的不是我想象中的理塘县城,而是红龙乡,路牌显示理塘还在18公里之外!这时候如果我知道未来18公里还要翻一座山,一定会选择住在红龙乡。可那时我一厢情愿认为接下来18公里不过是进城前的平路甚至可能是下坡(高差历程图没自己看,一直以为只有两个山口),所以在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感召下选择了继续前行。等到暮色中出现货真价实的大上坡我糊涂了:怎么回事?怎么平地又冒出一座山来?此时天色已暗,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奈只好咬牙继续。很快天色彻底暗了,路上往来的车辆都开了灯。我因为只有头盔灯没有前照明,所以是哑巴吃黄连。一群狗在路边集会,我骑到很近的地方才发现他们,吓了一条。天色黑了下去,视野却并没有更困难,因为夜空依然保持了白天的晴好,一轮朗月已经悄悄地现身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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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皮卡接近了我,车厢中几位骑友劝我搭车一起走,被我悲壮地谢绝了。月色中皮卡的引擎声慢慢远去,它的尾灯也慢慢消失在黑暗中。人类本能的夜视功能好像慢慢发挥了作用,路面甚至比黄昏时分更加清晰。在澹澹的月光下,周遭的景物变成一幅清晰的深蓝色底片。月光无法覆盖的山壁上,漆黑的暗影好像一个吞噬光线的无底洞,而银白的月色好像变成了有形有质的物体悬浮在空气中,在暗影边缘切割出锐利的轮廓。路面上每一块石子,每一个坑洼都清晰可见;路边不再有树丛和岩石,而是温驯的怪兽在漆黑中慢慢显现身形,不时窃窃私语。这真是奇妙的感觉,世界默认了我的主宰。感觉自己是黑暗的皇帝,在汉白玉台阶中间慢慢走向顶端的王座,两旁各种怪兽臣服在暗影中。我身体前倾,自己的喘息在寂静的夜晚越发清晰可闻。微风轻轻吹来,我微笑着向着黑暗中手执黑天鹅羽扇的精灵颔首。9点49分,我到达了第三座山口顶端。夜色中的经幡在风中呜咽,我回望一轮圆月,心中恋恋不舍。下山路上我收起闲情逸致——月色很美,但月色下的狗啃泥就没那么美了。路况不是很好,还是这条坑坑洼洼的路,下坡的重力加速度将坎坷浓缩颠簸加剧。我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决不让自己一天的辛苦让最后的大意而断送。有趣的是下坡路上竟然还遇到搭车赶上来的骑友——要这到这都晚上10点过了,要搭车为什么不趁早?他一定也坚持过,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

        10点25到理塘,给小邬打电话,他们已经睡下了,小邬同情地告诉我:他下午5点就到理塘了。要知道我们同时下的剪子湾山,我竟比他晚到理塘5个小时!没办法,这就是差距。16个小时的骑行,如期到了理塘县城,却几乎找不到住宿的地方!几家宾馆饭店全都客满,其中一个饭店的大堂里放了足有几十辆山地车。最后找到一个小旅馆还有床位,开始老板告诉我不能洗澡时我断然离去,但转了一圈悻悻地回来了:实在找不到别的地方。老板告诉我现在是旅游旺季,就是这样。上楼后才知道这地方竟然连自来水都没有...无所谓了,疲惫的我上床就睡。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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