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事专栏

[评论]玩职业他们怎么玩?中国自行车职业化启示录

中国自行车职业化启示录

在中国,自行车运动的发展走着一条很特别的道路:

1、首先它既不是国家在奥运赛场主要争金夺银的项目,除了场地项目外,其他项目很少有机会在世界顶级赛事赛场上亮相;

2、它也不像如举重、射击等项目,除了专业运动员以外,基本上没有其他人玩。自行车在国内是一项非常拥有群众基础的项目,越来越多人投入到这项运动,这也使得自行车市场十分热闹;

3、它更不像足球、篮球、网球、高尔夫,人家早已吹响了职业化的号角。国内最顶尖的自行车运动员还要受到很多体制内的条条框框所困扰。

而最特别的是,国内自行车运动还演变出一条“半职业化”的道路,国内一部分较好的业余车手能靠赛事奖金、品牌赞助来生存。有一些这样的车手笑称自己是国内第一批吃螃蟹的人。从事实上来说,他们已经是职业车手。但是,由于他们在国家和地方协会没有注册,他们只能称为业余车手,只能参加业余赛事。因此,他们只能称为“半职业化”的车手。

以08年北京奥运会作为中国体育元年,完成了奥运历史任务以后,旧有的体育系统已经容纳不了百花齐放的体育产业的发展,中国体育职业化发展正式开始起步。最标志性的事件是此前闹得纷纷扰扰的网球单飞事件终于尘埃落定,中国网协在北京奥运会后批准了四位女子运动员单飞:自主筹备团队和自主安排比赛。而这一举措铸造了中国职业体育发展的标杆人物——李娜。

既然职业体育发展已经成为中国体育界发展的共识,那么为何不做转变呢?这问题就在于,旧有的体制体育发展得太强大、系统太完整了,同时也陷入一个死循环:在一个专业队中,教练的收入和绩效要跟他们所带的运动员成绩挂钩,因此他们想方设法让自己的运动员出成绩(尤指全运会的金牌策略和积分排名);而当运动员正值当打之年的时候,只能为全运会而战,并没有其他选择空间(如自由加盟到职业车队)。由于长期不能正常接受正规教育,他们退役时再就业时选择空间很有限,于是他们最好的选择还是回队里担任教练等类似的工作,做回到他们教练原来的事情。

我们的确需要往职业化体育上走,但牵一发动全身,如果我们真的把通过政策的方式改变自行车运动的系统,让所有专业运动员都成为职业运动员,那么我们的市场是否足够大,能接纳所有旧系统里的所有的运动员,还有其背后的教练以及其他相关人员呢?我们也不希望看到同行的同胞失业或者离开自行车事业。

参照国外的职业体育的发展,每年都会诞生和改革产生新的赛事产品。很多现今知名的联赛都是通过市场的杠杆作用,慢慢让优秀的运动员、教练转移到联赛中去。一个新的游戏规则诞生,逐渐取代旧的游戏规则。

英超

英国足球的涅槃重生,诞生了全球最具商业价值的足球联赛——英超

英国足球在19世纪就建立了自己的足球联赛,不过经过100年的发展,却在上世纪的80年代遭遇严重危机。几起球迷惨案成为了危机爆发的导火线:

1、1985年5月11日巴特拉福德球场大火,56名球迷丧生;

2、同一个月29日,利物浦对阵尤文图斯的欧洲冠军杯(欧冠联赛前身)发生海瑟尔惨案,双方球迷发生斗殴,最后导致39名球迷死亡。而英格兰俱乐部被禁止参加欧洲赛事5年;

3、1989年,利物浦对阵诺丁汉森的足总杯半决赛,看台发生坍塌,导致了96名球迷死亡。

球场破旧、被逐离欧洲赛场、众多顶级球员逃离英格兰俱乐部,英国足球危机重重。而由于要改善球场设施,众多俱乐部还面临着财政困难。

于是在1991年,英格兰17家顶级俱乐部签署了一项协定,成立新的顶级联赛。这项联赛的运营方面独立于足总和足球联盟(当时英格兰的联赛),并且享有自己洽谈转播权和赞助商的权力。在1992年家族俱乐部同时退出足球联盟,并于1992年5月27日组建了英超联盟有限公司。

与天空电视台的合作是英超风生水起的重要原因。英超在除了得到一部分转播版权收入以外,还有利于他们吸引赞助商。加上英国本身的足球根基和公众的热爱,英超用了10年的时间成为当今世界最火爆的足球联赛。

比利·简·金

金夫人创立WTA,把女子网球带进平等的职业舞台

在20世纪60年代,网球进入公开年代(指职业选手和业余选手能同场竞技,此前大满贯赛事和国际网联举行的赛事只允许业余选手参加),网球选手以网球奖金为生。但是,在同一场比赛男子比赛的收入要远远高于女子赛事的收入。在公开时代,第一个温网赛事中,男女奖金比例为2.5:1,男子冠军罗德·拉沃尔拿到2000镑的奖金,而女子冠军比利·简·金只拿到750镑。而到了70年代,男女奖金比例更加失衡,有些比赛更达到了12:1的比率。

比利·简·金曾说:“赛事在赚着更多的钱,男子球手赚着更多的钱,每一个人都赚着更多的钱,除了女子球手。”因此几位女子球手开始拒绝参与一些比赛,并且筹办了休斯敦女子邀请赛。而其中参与该项赛事的9位女子球手创办了她们自己的巡回赛事——维珍斯巡回赛,该项巡回赛发展逐渐壮大,演变成了今天的WTA赛事。而金夫人——比利·简·金成为第一任主席。WTA开始自己签订一些电视转播合约,而随着赞助商的涌入,女子网坛的奖金也是不断攀升。金夫人在1971年成为第一个女子运动员在一年中赢得10万美金的奖金。女子球手不断刷新奖金的数字,在2013年小威廉姆斯在一年的奖金超过1千2百万美金,创造了新高。

从上面两个例子可以看到,英超和WTA都是在英国足球和女子网球遇到了困难或不满时,独立门户制造和运营的体育产品。如果说英超和WTA诞生和发展是逐渐取代了旧有该项目的运作系统的过程。那么也有一些体育项目还曾经存在百花齐放的情况,最典型的项目是自由搏击。在国内有”国际武术搏击王争霸赛““武林风”,国外有“UFC”,“K-1”等等。他们之间是独立运作,存在竞争,但又能在同一年代生存下来。自由搏击选手可以加盟任意赛事。

中国自行车职业化启示录

对于国内自行车运动来说,能否有效仿的空间,能否可以在体制系统外能建立自己的职业赛事,可以让一批体制外的“半职业化”的车手能在一个更自由的赛事系统生存下来,形成自行车界的生态圈呢?

建立一个新的职业联赛,首先要强调的是统一规则和积分制度,这是一个联赛需要的骨骼和皮肤;其次,强调奖金。奖金是车手参与的直接动力,也是职业车手赖以生存的根本。

在过去的2014年,国内并非没有联赛,但是国内的业余赛事都处在进退两难的局面,既想有顶尖的车手参加,又想有广大的群众参与,结果既被业界骂组织混乱,又被普通业余爱好者说参与度低。一个中庸的业余赛事,组委会吃力却两边都不讨好。

在未来的发展,赛事/骑行活动已经会分两极发展。一极是服务大众的骑行活动或比赛:比赛不设立奖金,并以门票、参赛费等方式收取参与大众的费用,典型例子如磨房200KM。活动重视的服务的品质、参与者的体验度,把活动定义为一种车友度假的方式,看重的是车友玩得开心、并能带走美好的回忆。

另外一极是针对职业车手,提供奖金、明确积分制度,提高赛事的难度和对抗性。能制造话题和博取眼球是职业赛事刷存在感的办法,赛道要方便媒体拍摄和观众观看,强调赛事对眼球的吸引力。

这样的方式,其实很多赞助商都知道的,但是他们不敢做出这样的冒险的行为,因为高水平的赛事可以刷话题并且能展示他们的高端产品;而大众骑行赛事/活动则是他们接触消费者、开拓消费者的举措。顾此失彼,这是赞助商不愿意看到的。但我们发现现在国际的一些职业赛事中,我们看到他们激烈竞争的职业赛,但却忽略了他们在这些职业赛事之前举行的大众骑行赛事/活动。

萨里100

卡德尔·埃文斯大洋公路赛People's Ride

在2015年2月的第一天,我们在以埃文斯命名的赛事——卡德尔·埃文斯大洋公路赛中送走了这位澳洲一代传奇。我们看到当天激烈的男子赛事,或者还留意到前一天举行的女子赛。但大家有没有留意到在举行女子赛之前举办的一项可供大众报名参与,名为“People's  Ride”的骑行活动呢?而在去年在挪威举行的山地世界锦标赛之前一周,也进行了XCO和DH大师组的赛事(Masters World Championship)。这也是供没有在UCI注册的业余车手参加的。这样的例子还有骑行伦敦的活动,它开展了各式各样可以让大众参与的骑行活动/比赛。最后一场1.HC级别的萨里经典赛(职业赛)为整个系列活动画上句号。

这些例子告诉我们,如何兼顾大众骑行活动/比赛和职业比赛,而不至于变成大家混成"一锅粥"的赛事活动。对于中国,可能没有国外那么多可掌控的假期,赛事一般都在周末举行。我们大可以在周六进行大众活动比赛,周日进行职业赛事。或者一天的上午进行大众活动比赛,下午进行职业赛。这样连接大众活动比赛和职业赛事,不仅可以兼顾两者,最大程度达到赞助商的需求,同时也可以把参与大众活动的车友在职业赛事的时候转为现场的观众,活跃气氛,取得相得益彰的效果。

说到这里,对于一些不满足参与大众赛事活动的车友来说,他们怎样才能获得参与最高级别的职业赛(或者我们可以将它放在精英组级别的赛事)。对此,我们应该是一个公开而又有限制的态度,就如网球进入公开年代一样。公开,意思是所有车友都有机会和简单的办法去参与赛事,限制是在职业赛中要设置门槛,让有能力参与最高别的车友才能参加。这样做可以加大赛事的激烈程度同时不让水平低的选手拖慢赛事的进度。具体办法,其实可以参照高尔夫项目中关于资格学校的制度。

pga 资格学校

以美巡赛为例,他们每年在赛季将近结束的时候都会举行成为美巡资格学校的比赛,给身在二级赛事、业余球手转战一级职业赛的机会。大概是每年前25名(包含并列)能拿到美巡赛全卡资格去参加来年一整年的赛事。有升也有跌,美巡赛以奖金来考核在美巡赛赛上的运动员。一般来说,奖金较低的球手需要回到资格学校考试来赢取来年的美巡赛资格,倘若你在资格学校的成绩不好,那么就只能盼着单项赛事的外卡来征战明年的美巡赛了。

按照这样的办法,笔者建议可以在单站赛事之前(最好能前一天),采取一圈的个人计时,达到某一达标时间,可以参与该站赛事的精英组的比赛。同时,也可以在年终总决赛设立一场赛事,车友可以通过这场比赛赢取来年全年精英组的参赛资格。当然,单站赛事的组委会还可以有外卡的权利去给一些没有参赛资格的知名车手发放外卡。

电视直播

以上一些举办的建议只是笔者的个人看法。但对于自行车职业化发展,还有一最大的阻碍,那就是赞助,也就是钱。回顾之前英超和WTA的案例,他们能发展起来的关键点是与电视台的合作。英超在诞生的时候找到了天空电视台,WTA发展的时候找到了CBS。与电视台的合作不仅让他们可以拿到了不错的电视转播费用,而且电视转播这样的媒体价值也给他们带来众多的赞助商。笔者在8月采访计成的时候,在欧洲训练多年的他也谈到要助力中国自行车运动发展需要有更多的电视直播介入。

但对于国内的目前阶段,先忽略国内被垄断的体育电视转播行业。在英超和WTA发展的时候,电视行业还在上升发展的阶段,他们需要优质的项目去在竞争中取得优势,所以他们愿意花大价钱进行电视转播版权的购买并扶持这些体育项目发展。但在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电视行业虽然很强大,但已经走下坡路,广告市场逐渐被更细分的新媒体分散。要让他们像天空或CBS投资新的项目变得越来越难。对于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来说,的确他们力量是不断壮大,很多资金都涌向该行业。但问题是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涉及的更精准的市场,他们很难像以往电视媒体一样同时吸引到不同行业的大广告主(金融、汽车、饮料等)的投入。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可能给你们带来的关注和客户就可能只是行业内的。但从现实情况来说,这些资金还不足以满足一个强大的职业联赛的需求。那么一项有志于发展成具有规模和影响力的赛事来说,他们在现今这个年代如何利用多样化的媒体,才能吸引到如汽车、饮料等大客户加盟。这也是比较头疼的问题。

山地世界杯英国站

当然,笔者认为与其奔着一场大规模的自行车职业联赛,还不如构思一个有生命力的职业联赛。“有生命力”这一词用于自行车运动,笔者是在采访磨房200KM的时候第一次听到。不要在乎赛事刚开始有多小,应该在乎的赛事能如何不断成长。环法刚开始也是一份报纸建立的小型赛事,而经过多年发展,已经成为了全球举足轻重的赛事。

生命力来自哪里?运营资金是否有持续性,每一年是否有拓宽的空间;根据市场环境,对赛事的长远规划;品牌意识,在比赛中树立与众不同的品牌旗帜和视觉形象。

在全球范围内,尚没有一个全球知名的地区性自行车联赛。着眼UCI规管的全球性赛事,如世巡赛这个产品,目的是更紧密联系全球最顶级的公路自行车赛事,并借助这个品牌开拓国际市场(如环北京、环澳洲),不过从2009年发展起来,他名声远不及它涵盖的个体赛事(三大环赛,五大古典赛),而且它所制定的世界积分排名也是陷入几乎没人关心的地步。因此,在国内进行职业联赛,恐怕没有长足耐心是很难做出一点名声来。但是,国内自行车运动的职业化的发展要放长看,兼顾经济利益和社会价值,着眼的是解决中国自行车竞技运动的发展现状,给业界人员包括运动员、教练、车队经理等更多的生存空间。我们希望在10年、20年之后,现在的小孩有机会通过自行车职业联赛生存甚至致富,而且也有越来越多小孩能被吸引立志成为职业车手,而不是年轻车手有成绩后还要迫于生计而转行。

当然,我们也希望借助互联网、移动互联网或者其他我们未知的科技发展旋风,能缩短这个期限。

以上评论仅为笔者观点,并不代表美骑网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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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N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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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l

作者 : Nel

赛事频道主编

简介:从事体育行业多年,每年采访国内外数十场比赛,包括骑闯天路、蒙古山地挑战赛、环澳公路赛、环兰卡威等等,致力通过独特的视角带大家看最精彩的自行车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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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卡卡没有小龙虾 2015-02-12 11:26

    记得某年湖南经视搞了一个全民乒乓球比赛,还有足球小将活动,或者我们应该思考怎样把这项大众的运动推广给大众,让人们不再觉得自行车只是一种代步工具,而是把自行车运动当成一种生活方式,任重道远,自行车人都要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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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成都某车迷 2015-02-11 16:32

    还有很长路要走,现在我们还没有一个完整健康的商业推广体系,活动和赛事没法为赞助商带来广告效果,参赛选手没有很好的福利保障,流失人才就成为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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