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是指对物体施加持续的物理作用力，也可以描述当一个人在被说服或恐吓做某事时产生的感觉。想要赢得环法冠军，你需要在很多方面都争夺第一，比如在上坡时比任何竞争对手都更加用力地不断踩踏板。相对来说，这还只是简单的一部分，车手内心所承受的压力，不管是别人给的还是自身带来的，都是无法用功率去计算的。

上周，我们已经目睹了迪穆兰向这样的压力屈服，他是环意的总冠军，也曾差一点夺得环法冠军。迪穆兰向公众坦诚，他因为选择了职业自行车手这个特别的人生道路而遭受挣扎。从某个角度上，“冠军”的定义可不仅仅是第一个越过终点线。

赢得环法冠军意味着你已超越了这项运动，你的整个人生都将永远改变。而推动你向这一目标前进的压力是无处不在的，它们会毫无预兆地向你袭来。走在街上，有人会拦住你拍照；报纸头条上刊登着你穿环法黄衫的照片。很快，这些就变成了大家评论和质疑的焦点：“下一次环法你还可以继续赢吗？”而你刚刚取得的这第一次胜利，已经被大家渐渐遗忘。

只有弗鲁姆在世纪之交成功卫冕了环法自行车赛冠军，而这是因为他完全就是一个怪物，怪在他的身体能够如何操控一台自行车，怪在他面对这些步步逼近的紧张和压力时，依旧极度正向的性情，怪在弗鲁姆从一次次受伤中再次康复返赛并赢得胜利的坚毅和决心，还有在每次复出赛季中掉队时，面对着无数摄像头的巨大压力。

如果是已经拥有家庭的成年人，在受到这种审视时或许会觉得很平常，可以接受，因为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这样的人生。但是当赢得这个比赛的人只是一群看似早熟的奇迹男孩时，你会希望在这一系列压力扑向他们之前，他们能够有更多的缓冲时间。就像一个很少有人到访的度假胜地，闻名后被更多来自全球的游客玷污了一样。

在2019年，贝纳尔成为了首个来自哥伦比亚的环法冠军，但大家看不到的是，在备赛的这一年，贝纳尔承受了多少由粉丝的期盼所带来的巨大压力。同时，埃菲内普尔也常常谈论到，他在19岁时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众人的目光，成为其焦点，以及竞赛时的巨大压力。要知道，你需要用超过一只手才能数得出他夺冠的次数。

回归正题，波加查来自于斯洛文尼亚。这是一个人口刚刚超过两百万的小国家，也是自行车手们的骑行天堂。在两个小时内，你就可以站在阿尔卑斯山下，或者沐浴在海岸线旁的阳光中。在用20次大小比赛的胜利震惊世界后，波加查迎来的是接连不断的电视采访、药物控制、站上领奖台的任务，然后赶去接受更多记者的采访。他们对着这位黄衫新星，想尽办法刁钻地提问：“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一个来自斯洛文尼亚的孩子。”波加查回答：“我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喜欢做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我喜欢享受生活，做一些很小的事情。所以这种颇有压力的采访对我来说太多了，我其实真的不知道该说点儿关于我的啥。”

当这位21岁的选手在比赛的后半段脱颖而出时，车队大巴上的人们讨论说，你只看他的样子，完全都看不出来有这种实力。波加查很放松，没有压力，在比赛结束后还打电话给他的女朋友，也就是BikeExchange车队的职业车手Urska Zigart，告诉她一切都好。

即使在凶残的第十七赛段，也就是骑Col de La Loze那段的时候，他比罗格里奇落后了15秒，波加查也很放松地承认：“比赛似乎真的完成了”。发现自己比同国车手落后了将近一分钟，波加查也依然对这初次参加环法比赛就取得的第二名成绩感到满足。这仅仅是他第二次参加大规模比赛。当然，事情还没有就这样简单地结束。

一年前，波加查在英国利兹市见到了Sean McNicholl，后者在波加查后面开车行驶，为即将在约克郡举办的世锦赛做准备。两天后是波加查的生日，斯洛文尼亚队员和工作人员当晚在酒店用蛋糕为他庆祝。而恰好是一年后，在他22岁生日的前夜，波加查夺得了这件属于他的黄衫。

“我第一次听说他是在2017年，那是在爱尔兰的Ras赛时。” McNicholl去年九月份在波查加骑到巴黎的那天告诉记者，“他本人当时不在，但是他的车队在那儿。我记得Hauptman和Marco Polanc也和这个年轻的车队一起来了。这是一个非常棒、很有潜力的年轻车队，但要在Ras上取胜还差了点儿。”

“我还记得Andrej告诉我说，我们还有一个车手本应该在这儿，但是他得学习所以没能来，就是在这时，他提到了波加查的名字。他说如果波加查在，他们一定能赢下比赛。我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心里不以为然地想着‘噢，好吧’。但后来才知道，他说的真没错。”

在环法后，波加查又参加了世锦赛，与曾经被他打败的竞争对手罗格里奇做队友。接下来，到了该休息一阵子的时候，波加查离开车队和Zigart去度假了，大家都联系不到他。波加查离开的时候，他的队友收到了他寄来的手表，这是他为了感谢大家助力他站上领奖台的礼物。至于波加查给了自己什么奖励？“和女朋友吃了几次很棒的晚餐。” 波加查在2021年对媒体说。

后来，波加查在迪拜连线告诉大家，他在那边已注射了新冠疫苗，现在有了抗体，并开始熟悉车队的一些新状况，为即将到来的新的备赛季做好了准备。从我们上次见到波查加后，人们就想知道他的生活发生了怎样的改变，但是他说除了一些新的义务，以及人们会在街头拦下他，他仍旧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

“你的生活方式有发生变化吗？比如搬到一间更大的公寓里？” 一名记者采访时问波加查。

“没有，我没有搬到更大公寓的打算，我才22岁，还不需要一个大房子。我现在和女朋友一起住，我们很享受在这间小公寓里的生活，我们不需要改变任何事情，因为我们在这里过得很好。”

环法冠军的年龄不断地向着低龄刷新。对于能够夺得冠军，他们自己一样觉得不可思议。对于其他在过去十年间穿上过环法黄衫的人，比如弗鲁姆、尼巴利、托马斯等人，这是他们几乎拼尽所有去赢得的东西。而贝纳尔和波加查这些年轻车手的生活，可以说才刚刚开始。

贝纳尔在赢得环法后经历了灰暗的一年，当记者问波加查是否会担心同样的状况发生时，他回答说：“其实这也是我每年都在恐惧的事情，怕有坏的运气或者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我在自行车职业生涯上已经度过了精彩的一部分，如果任何坏运气降临到我头上，我希望自己能好起来。”

当McNicholl谈起波加查对于取得环法冠军这件事应付得怎么样时，他说：“我们永远不知道。你无法知道他们用什么样的心态接受它。我觉得这全取决于他们怎么应付，波加查身边有很多特别棒的人，他们绝不会允许他的心态发生不好的转变。如果波加查变成了非常自大或者这类型的人，他父母会走进他的房间和他谈话。不是所有人都会有这样的变化，但是一些人确实会有。我想这不会发生在波加查身上。”

“而且波加查完全没有意识到，作为一名自行车手，他自己有多优秀。” McNicholl补充说，“这样的个性为他的发展扎下了很好的根。我猜波加查还没有经历过罗格里奇的那种压力，不过也很正常，因为他在做的只是和一群朋友一起骑车，这同样也正是他看待比赛的方式。”

“他是我曾见过的这些优秀美好的少年中的一位。他永远为身边的人留出时间，永远这样。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他只是享受着去完成一切。没那么有趣的是，波加查需要在3周内把自己的夺冠故事重复不停地讲好多遍。”

当波加查被问到他是否已经厌倦了谈论2020年环法时，他说：“这是一个好问题。”

“我的想法一直是，我们可以向前看，不要总停留在过去。在我心里，我已经在想着下一场比赛时，我要一个接一个超过他们。我不想忘记过去，但我也不想一直惦记着过去。”

“我依然想要证明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我能够赢的比赛，我依然会有充足的动力。但与此同时，我也想要时不时休息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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