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简介：

“为什么，要选择骑行？”

明明大脑的潜意识一直在催促着自己停下，为什么还要继续？

因为骑手想要挑战自己的极限，与风抗衡。

一支来自小镇的业余高中生车队，在胡郝杰的加入后，开始了魔鬼般的训练。他们是一支没有好装备、被人看不起的杂牌队伍，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向着全国高中自行车联赛进发，他们享受在路上的感觉。

他们能否创造奇迹，拿到冠军？

没有人能知道答案。

“这个，郝杰啊，你听叔说，好好练体育，县重点高中体育队每年都有名额，叔保证，只要你好好练，绝对没问题啊。”

胡郝杰心不在焉地看着碗里的虾，酒桌主座上正坐着一名脸色通红的体育老师，拍着胸脯，立下了这“豪言壮志”，说出话的那刻好像已经收复天下。

“来来，喝酒，不说那么多了。”

胡父手中的酒瓶就没放下过，找准机会就往对方的杯子里倒。

满屋的酒味催发着人自我情感的暴露，胡郝杰拨弄着碗筷，猛地将虾吃进嘴里，大口咀嚼，感受美食带来的味蕾刺激。

“我吃饱了，先回爷爷家去了。”

“哎哎，你说，唉，这孩子。”

“没事没事，哈哈，来，干杯。”

正午的阳光热情似火，听着从包厢内隐约传出的高谈阔论，胡郝杰加快了出门的脚步，没多久就在路边搭上了去爷爷家的公交车。

听同学说市里的公交车都开始自动售票了，胡郝杰在售票员那交了钱换来了一张小小的凭证，望着窗外，不停幻想着自动售票的场景会是怎样的。

在隐去了低矮的房屋之后，周围出现了很多裸露的荒山，公交车转而走向了乡道，道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远处响起了火车的轰鸣声。

当可以清晰看见火车行驶的轨道的时候，就离爷爷家不远了。

“汪汪！”

小黄老早就嗅到了小主人的气息，抛下可口的美食，甩着尾巴从乡道旁边的平房里扑了出来，围着胡郝杰打转。

四周都是瓦房，充满了泥土和鲜草混杂的气息，胡郝杰深吸一口气。

家门口围了很多人，穿着奇怪的紧身衣，戴着骑行头盔，他好奇地走上前去。

“就过来啦，作业写完没。”

奶奶刘庆英收好打气筒从屋子里出来，和蔼可亲。

奶奶也是工厂的退休工人，现在厂子没了，人也就搬回到乡下来住了。

听父亲提起过，奶奶在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好，梦想就是要考上医学院，可惜生不逢时，碰上了历史上的特殊时期，奶奶也从未因此抱怨过。

胡郝杰也企图从奶奶的生活中猜测她的过往，不过只能看出岁月留下的痕迹。奶奶在胡郝杰心中的形象是高大的，对她言听计从。

不过现在，胡郝杰顾不得奶奶关心的唠叨，眼神停留在骑手的身上，挪不开脚。

两辆红黄配色的公路车，三辆黑色的山地车，后轮花鼓发出“哒哒哒”清脆的声响，已经在胡郝杰的脑中响起了无秩序的乐曲。

当胡郝杰缓过神来的时候，他们正拐过前面的拐角，向着火车轨道下的隧道骑去。

“我先出去一下！”

胡郝杰的目光四下寻找，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爷爷停在门口的一辆老旧的凤凰牌自行车，站起身来朝着骑行队伍的方向追去。

刚刚拐过乡道的路口，微风拂来，两边的稻田掀起了麦浪，载客的火车驶来，发出了轰鸣声，胡郝杰感受这一切，双脚蹬踩的速度越来越快，视线两旁的景色如同万花筒，一闪而过。

即将进入火车轨道下方的隧道，这是胡郝杰小时候最好奇也是最害怕的地方，大人都说在隧道的对面有鬼可以把小孩吃了，进入那漆黑、有混响的空间，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隧道的长度不过三十米，也是胡郝杰儿时最跨不过去的三十米。

车队进了隧道，花鼓的声响在隧道内来回碰撞，相互交汇，胡郝杰听得更真切了。

双方不过三个车身的距离了。

这时，在队伍最后方的骑手有所感应，回头和他的眼神在空中碰撞，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啪嗒！

胡郝杰一切美好的表情从惊愕变成了失落，凤凰牌通勤自行车的链条掉了下来，队伍又离他远去了。

他终究还是没有通过隧道，又一辆火车经过，头顶轰隆作响，胡郝杰抓起链条，弄得满头是汗，手上的污渍和链条油混杂在一起，早已侵占了手掌大半部分，还是没能将链条成功装上去。

胡郝杰站起身来，气愤地将自行车踹倒，隧道里的花鼓声早已销声匿迹。

公交车的喇叭声将他惊醒，他推着自行车连忙让路，垂头失落地沿着火车轨道右边走去，不久就看到了架起的高桥，湖边的微风更甚，拖着的链条与地面亲密接触，发出异响。

这噪音带来的听觉上的异样感，就和胡郝杰现在的心情一样糟糕。

胡郝杰走上桥洞，底下的草坪上已经被一群小孩占领，他们骑着普通的山地车在湖边石子上来回穿梭。

桥洞里面已经没有刚建好时那么整洁，里面充满着怪异的符号、谁谁的外号和那谁爱着谁的誓言，俨然成为了人人都可以添上一笔的艺术作品，在驶过的火车下寻不到笔触的年代。

胡郝杰躺在桥洞里睡着了。

夜晚，村子里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焦急的喊声，数十道手电筒的光束在来回游走。

得知消息赶来的胡父胡母找得满头大汗，就是没有看见胡郝杰的身影。

“哎呦，当时我就应该拦着他的。”

奶奶神情恍惚，坐立不安，邻居坐在旁边好言相劝，在村子里的亲壮年都自告奋勇，开始了漫长的寻找。

胡郝杰还躺在桥洞里浑然不觉，睁开眼的时候，周围已经是一片漆黑。

乡道旁边还没有装上路灯，肉眼能看到的房屋，亮着灯的也寥寥可数，胡郝杰推着车原路返回，心里突然害怕起来。

鬼故事编得多了，自己不免也要心悸一会儿，哪怕胡郝杰确定自己是无神论者的坚定拥护者，也不得不对“无鬼论”抱有一丝怀疑的态度。

特别是在走夜路的时候，这种怀疑无限扩大，就变成了恐惧。

“是郝杰吗？”

一道手电筒的光束从背后照射过来，苍老有力的男性嗓音萦绕在胡郝杰的耳边，令他毛骨悚然。

“是郝杰吗？”

人往往在该出现鬼，而不该出现人的时候，出来吓死人。

在奶奶刘庆英家门口的大院里，十几道手电筒对着胡郝杰，就好像在进行秘密的审讯。

“没伤到哪吧？”

“孩子，不要想不开啊，你看你家里人都急死了。”

“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和阿姨说说。”

面对友好邻居的轮番轰炸，胡郝杰哑口无言，他羞于将自己不过是“睡着了”如此轻如鸿毛的小事，拿来面对长辈如此沉重的关怀，就和旁边不会说话的自行车那么沉默。

“犯人”用沉默对抗着不公平的待遇，“审讯”就进入了僵持的阶段。

这个时候，还是颇有威望的奶奶站了出来。

“是不是想要买什么东西啊？奶奶给你买。”

如此温柔的攻势，以摧枯拉朽之势，打破了沉默的防线，胡郝杰天真地笑了起来。

“我想要买一辆自行车！”

胡母当即就冲上来给了胡郝杰一巴掌，宣告“审讯”结束。

“回去睡觉去！”

家人还在外头和热心的邻里道谢，胡郝杰躺在床上左思右想，火苗在他的心里越燃越旺盛。

责任编辑：今天不骑车